恩施土家族传统民居美学特征研究

一、概述

法国作家雨果曾说:“建筑是石头的史书。”虽然此话用以形容中国建筑不是很贴切, 但其主要意义是, 不管在东方还是西方, 建筑都能反映一个时代的面貌、人们的生活方式及其精神风貌、性格特征。

湖北省恩施作为少数民族聚居区, 居住着土家族、苗族以及少数的侗族。其中, 吊脚楼作为恩施土家族典型的传统民居, 其艺术特色和审美价值取向, 体现了该民族独特的精神内涵与民族特质, 是土家人社会生活与民族文化的直接反映。而且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丰富, 不曾被历史所淘汰, 依然以它独特的姿态, 屹立于民族之林, 散发出强大的生命力与活力。

对于土家族民居的演变, 张良皋教授在《纵横论土家》一文中曾有论断:“中国西南巢居体系的干阑若按华夏穴居体系的民居的融合程度而言, 很容易排成一个系列, 即:傣族木楼——瑷尼族木楼——侗族木楼——壮瑶木楼——土家吊脚楼——华夏四合院。”这段话不仅说明了土家吊脚楼的基本演变过程, 也表明了土家吊家楼的建造技术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土家族的传统民居承载了恩施土家族的文化内涵, 更从中折射出了土家族所具有的道家“天人合一”的生态观, 协调了人、物、环境之间的关系, 是恩施土家族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本文以向氏土家族聚集点——恩施市崔家坝镇滚龙坝村为例, 通过田野调查, 进而对土家吊脚楼的造型、色彩、装饰进行分析。

滚龙坝村曾经作为传统的土家族村落, 拥有规模庞大的古建筑群和传统民居吊脚楼, 建筑的美学价值极高, 是恩施地区土家族聚集村落中罕见的“瑰宝”。

二、造型之美

唐代诗人元稹有诗《酬乐天》云, “平地才应一顷余, 阁栏头大似巢居”, 并自注曰:“巴人多在山坡上架木为居, 自号‘阁栏头’。”吊脚楼式的民居千百年来, 不间断地在土家族地区沿用至今。恩施土家吊脚楼常用南方的穿斗式框架结构, 而不用汉族斗拱。其造型主要为两类, 即“干栏式”和“半干栏式”。以“半干栏式”为其主要的类型, 这种形式前半部用立柱架起悬空, 后半部立于实地。这种底层架空的结构形式, 即能避免房屋受雨水天气影响而潮湿, 又能避免野兽的攻击。西方现代主义运动中的代表大师, “机械美学”的奠基人柯布西耶在他的专著《明白城市》一书中, 构建了将来的“干栏化城市”, 这种干栏式与土家族的干栏式建筑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具有代表性的萨伏伊别墅的五要素中的一个显著要素就是底层架空。这也就说明, 不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 底层架空是普遍认可的做法, 也是东西方所共赏的建筑造型之美。

土家吊脚楼建筑以木结构为主, 屋顶盖青灰色泥瓦。由于排水需要, 整个屋顶侧面呈三角形, 整体呈三菱体。三角形具有稳固的特性, 视觉上给人以成熟稳重之感。屋顶上的飞檐翘角是恩施土家吊脚楼的一大特色, 微翘的飞檐, 有欲向天上升之势。吊脚楼上的层层干栏, 丰富却不凌乱, 疏密有序的排列着。

土家吊脚楼通常临水而居, 依山傍崖, 外部结构造型受此地理环境影响主要可分为四种:“单吊式”、“双吊式”、“四合水式”以及“二屋吊式”。“单吊式”是最为普遍的一种, 又称“一头吊”或“钥匙头”, 平面看呈“人”字形, 特点是正屋边的厢房伸出悬于空, 下面用木柱相撑。“双吊式”由“单吊式”发展而来, 特点是正房两头皆有吊出的厢房。“四合水式”是在双吊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 此种形式的特点是, 将正屋两头厢房吊脚楼部分的上部连成一体, 形成一个四合院。“二屋吊式”是在单吊和双吊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即在一般吊脚楼上再加一层。它的主要特征是, 建在平坝中, 按地形本不需要吊脚, 却偏偏将厢房抬起, 用木柱支撑。支撑用木柱所落地面和正屋地面平齐, 使厢房高于正屋。这四种结构形式是最为常见的, 当然也还有其他的, 也因环境不同而有所差别。总的说来, 土家吊脚楼的外部结构造型丰富而多样, 优美而大方, 简洁而实用, 具有一种古朴自然的粗犷美、别致的形式美和丰富的审美个性, 令人赏心悦目。

对土家吊脚楼而言, 除了地形的影响外, 气候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吊脚楼建筑所处地属于亚热带季风性山地湿润气候, 终年湿润, 雨热同期, 如果在地面上直接修建房屋, 长期居住这样的房子不仅影响人的心情, 而且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吊脚楼的造型结构就适应了这样的气候, 充分发挥了土家吊家楼的造型优势, 为土家人提供了良好的居住环境, 是具有强大生命力的生态建筑。

三、色彩之美

色彩方面, 吊脚楼整体搭配非常之协调, 偏冷色调的瓦与偏暖色调的木交相辉映。由于木材的老化速度相对较快, 随着生活的不断发展, 吊脚楼的色彩会越来越敦厚浓重, 也是这一原因, 在时间的长河里, 吊脚楼会更加富有有韵味和历史味。

整个土家吊脚楼的建筑, 色彩纯度是相对较低的, 并随着季节的变化, 色彩也发生相应的改变, 非常优美。尤以春秋两季更为迷人, 各种错落有致的吊脚楼点缀自然之中, 大有“深山人不觉, 人在画中居”的意境。在色彩搭配上, 使用浅色系的色彩搭配, 或是用桐油刷光, 防腐和视觉效果都比较好。吊家楼的建筑材料基本都是就地取材, 展现材质本身的质感和纹理, 保持着原生态的地貌和植被环境, 处处散发着自然和谐之美。

土家族对颜色的喜爱还不如说是对颜色的信仰, 就如同西方的现代主义建筑美学思想的代表人物弗兰克.赖特所说的那样:“一个建筑应该看起来是从那里长出来的, 并且与周围的环境和谐一致, 建筑的色彩也应该和它所处的环境相一致。”吊脚楼就达到了这种与大自然和谐统一的境界。

土家族还信仰道教倡导的“阴阳五行说”的色彩搭配规律, 金、木、水、火、土分别代表着白、青、黑、红、黄五种颜色, 这也是中华民族传统的五色理论。在土家族对色彩的运用中有一突出的特点, 即“尚黑尚红忌白”, 白色在土家族中被视为不吉祥的颜色, 因而不管是土家族传统建筑还是织锦都很少看到大区域的运用白色, 而是尚黑尚红, 这明显是受到了巴人尚黑与楚人尚赤的影响, 而红与黑的象征意义也直接与生命本体相关。例如土家人崇尚红色, 是因为红色代表着热情与生命。从这其中可以看出, 土家人在色彩搭配上并非随心所欲, 而是有其深刻的文化内涵。色彩语言是土家建筑中十分重要的造型要素, 人们以色彩传达感情, 表达了土家人对生命的热爱,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四、装饰之美

装饰是建筑的审美符号, 它可以使人透过装饰本身, 感受到建筑的精神品质与审美取向。土家吊脚楼的装饰, 具有古朴美, 不管是室内还是室外, 即有属于本民族特色的白虎图腾、历史典故, 又有受汉化影响的装饰题材, 其涉及到的装饰纹样、图案内容都是象征吉利祥瑞的动物、植物以及几何等纹样。代表了土家人对于美好幸福生活的憧憬, 也希望以此达到驱灾辟邪的目的。

土家吊脚楼有木雕、石雕、砖雕、彩绘、泥塑等各式各样的装饰手法。“晒楼”、“瓜子垂”等处极尽雕工技巧之能事, 精雕细刻的栏杆窗花, 细密的扶手成为吊脚楼最精彩的装饰局部。厅堂门的门房一般以实拼板门为主, 没有过多的装饰, 较为朴实, 某些吊脚楼在格扇的格心处用万字纹或者回纹镶拼。走廊栏杆装饰是土家吊脚楼的一大特色, 其图案极讲章法, 木栏上通常雕饰“回”、“喜”、“亚”、"d”字格以及凹字纹等图案。此外, 还有柱础、家具等装饰也颇具特色。总的说来, 土家吊脚楼的装饰风格简洁有序又不失细腻, 既重美观又讲实用, 是孔子所倡导的“文质彬彬”的典范。

滚龙坝村吊脚楼的装饰融合了汉族、土家族、徽派建筑等各方的特色, 表明了滚龙坝村落向氏土家族的兼容并蓄。木雕是滚龙坝吊脚楼最常用的手法, 也是整个中华民族中使用最为广泛的装饰手法之一。这是因为在古代中国, 建筑无论从形态上还是材料上都极力从自然中寻找创造的来源, 中国森林资源极为丰富, 与我们朝夕相处的树木是自然万物中的有机生命, 在不同的季节以不同的生命形态与人发生密切的关系。因此木材一直是土家族的主要建筑材料, 木雕则成为了使用最广的雕刻技法之一。从立柱到挑柱、从楼板到隔板、从门窗到家具都是由木头制成的, 并使用了精湛的木雕技艺。在滚龙坝吊脚楼上, 可以经常看到的木雕形式之一就是木窗棂, 一般用细木榫接雕花而成。滚龙坝吊脚楼木窗棂的一大特色就是将自然形图案与几何形图案结合运用, 使得窗棂动静结合, 动中有静, 静中有动。土家吊脚楼其丰富的装饰文化、特有的装饰语言及其丰富的装饰风格, 能使我们从中欣赏到土家人富有魅力的个性特色。

五、结语

土家族的传统民居历史悠久, 文化内涵丰富, 具有其自己的造型特点、色彩特点以及装饰特点, 也有其自己的历史沿革、修建沿革, 具有极高的实用价值和观赏价值。我们从土家族的传统民居“吊脚楼”上可以感受到土家文化的博大精深, 也能欣赏到土家人的个性特色。在当代, 我们研究探讨土家族传统民居“吊脚楼”的美学特征, 就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和传承土家族的传统民居的建筑文化特色, 使得在高速发展的今天, 不会失去对古老文明的记忆, 也不会失去人民赖以生存的“根”, 从而使我们的发展走向一条富有特色的道路。

摘要：恩施位于湖北省西南腹地, 其独有的地理位置、自然环境及历史人文环境, 促生了其独特的传统聚落形式和具有土家特色的干栏式建筑群。吊脚楼作为恩施土家族最为常见的传统民居, 其美学价值极高。本文以恩施市崔家坝镇滚龙坝村为例, 通过对当地土家族传统民居吊脚楼进行研究, 从造型、色彩、装饰三个方面阐释其美学特征, 希望对加强恩施土家吊脚楼的认知及其保护和传承起到积极意义。

关键词：恩施,民居,吊脚楼,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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