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来了军训 德光岛军训记
位于世界最繁忙水道――马六甲海峡的蕞尔小国新加坡,人口不过500多万,却拥有先进的陆海空三军。这得益于新加坡在建国之初就确立了军事独立自主路线,大力推行全民义务兵制。根据国民服役法,年满17周岁男性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都必须到国防部门登记,接受全面体检,由政府安排入伍时间。新加坡男生一般在高中毕业后要入伍两年,我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我的军旅生涯,应该是从踏上德光岛的那一刻开始算起的。德光岛是新加坡第二大外岛,距离新加坡本岛不到5千米,却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神情,因为从上世纪70年代起,这里就成了军事保留区,专门用来训练新兵。 入伍当天,我和很多伙伴一样,在家人的陪同下,搭乘汽轮前往德光岛。我的心情和起伏不定的海面一样,既有好奇新鲜,又有紧张不安。还没来得及多想,船舷外的黑色气垫就和码头来了个亲密接触,我们纷纷下船,初次踏上这个近似咫尺却相隔天涯的军事基地。 站在码头上眺望,眼前是一条并不太长的堤道,但它被很多新加坡人称为“最漫长的路”,因为走完这段路,你就将从一个男孩变成一名新兵。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放慢了脚步,还有人忍不住回头张望,远方依旧清晰可见新加坡本岛。 在亲人的见证下,我们完成了一些简单的手续和军事仪式,而后,我们与亲人共进午餐,这是新兵入伍的第一餐,也是我们与亲人在德光岛上共进的最后一餐。午饭结束,在亲人依依不舍的叮嘱和目送下,我们列队前往营区。 在Sergeant(班长)的带领下,我们高唱着入伍以来学会的第一首军歌,踏步来到各自的连队营地。离别的愁意还未完全散去,对军旅生活的憧憬和认识新朋友的喜悦便涌上心头。 刚抵达连队营地,新兵们便开启了话匣子,这是入伍的第一项任务――Ice Breaking (破冰介绍)。我们要逐一走到队列前,用三言两语介绍自己的姓名、年龄、国籍、学历以及兴趣爱好。讲到有趣的地方,总少不了几声爽朗的笑。 新加坡是一个多种族、多宗教、多语言和多文化的国家。军队就是新加坡社会的缩影。在我们这个不足50人的新兵排里,有占多数的华裔,也有马来裔、印度裔、欧美裔;有新加坡本地人,也有来自中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缅甸、印度甚至中南美洲国家的永久居民;有初级学院(相当于国内高中)毕业生,理工学院(相当于国内专科)毕业生,也有知名大学的毕业生;有十七八岁稚气的脸庞,也有二十三四岁坚毅的眼神。 这不可思议的人员多样性,超出了我的想象。来军训前,我认识的人主要局限在高中同学和老师。来军营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了解的新加坡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不是身在兵营,或许没有人能真正体会到这种超越了种族、国籍、阅历的“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战友情谊。 德光岛的清晨,是在成千上万只鸟儿叽叽喳喳的喧闹中开始的。5点刚过就是晨会,我们虽然睡意十足,但都挣扎着爬起来,没有人敢挑战班长的耐心与脾气。 第二天的军训安排没有预想的满当,大概是知道我们需要时间调整,慢慢才能习惯军营生活。值得一提的是,午饭过后,有一个并不起眼、却令每个新兵都特别排斥的安排――理发。在岛上,每个人都要和自己熟悉的发型说再见,拥有整齐划一、方便收拾的“光头”。准确地说,这是新兵入营的仪式性项目,就好像遁入空门需要剃度一样,理了这款标志性发型,新兵才能昂首挺胸地说自己是军人了,至少,外型上已经是了。 话虽如此,理发的过程还是痛苦的。没有人争先恐后,反倒都是往队伍后头跑,只为多留住一会儿头发,不过最终谁也逃脱不了。在Sergeant严厉的催促下,我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电动推子毫不留情,理发匠随意地在我头顶上一推,我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的是苏门答腊岛上的林木被无情铲断的画面。那一瞬间,我对理发匠和他手上的工具充满了厌憎。 之后,我看到的是一个个跟我一样荒漠化的脑袋。 实事求是地说,德光岛的居住条件并不差,上下铺都有舒服的床垫。尽管没有空调,但是十几台电风扇基本能吹及屋里的任何角落。新加坡的气候昼夜温差大,晚上睡觉如果不盖一条薄毛毯,反倒会被冻醒。 这并不代表军训的日子就好过了,在新加坡这种高温高湿的热带雨林气候下坚持训练,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手臂肤色的变化,见证了我在岛上呆过的时间。全身肌肉的酸痛,记录着我每天高强度的训练。一天之中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也只有每晚熄灯前短短的几十分钟,大家谈天说地,互相调侃,享受难得的轻松时刻。 晚上10点刚过,班长一声令下,寝室的电灯乖乖地黯淡了光芒。新兵们静静地躺在床上,只不过眼睛并没有闭上。对于习惯了都市生活的我们来说,此时还处于全身细胞高度活跃的状态。尽管我们努力地翻来覆去,想要寻找最舒服的入睡姿势,但这种尝试往往是徒劳无功的,最好的证据莫过于在第二天早上,相互发现的黑眼圈。 军营生活按部就班,简单规律。从连队的通告栏里,我们可以清楚地知道,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作息时间更像是机械的复制粘贴,硬生生地将我们的生物钟调整到了与部队同步的状态。这种方法确实有效,至少对于治疗异地失眠,有着奇佳的效果。 在德光岛的日子里,所有新兵心中最期盼的,莫过于离营回家。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新加坡的“阿兵哥”(当地人对军人的昵称)和上班族一样有周休的权利。不过,这条规矩在新兵身上有些许不同:我们需要至少在德光岛连续待上两周,才可以获准离营回家。因此,岛上最初的半个月就成了新兵们最难熬的时光。 等待虽然漫长,却一点也阻碍不了我们天马行空的想象。每天辛苦训练之后,我们一起畅想离营回家后的精彩活动――尽管只有短短的两天,很多人甚至计划出国旅行。在新加坡人眼里,出国是家常便饭的事,樟宜机场对新加坡人来说,就像是我国首都人民对北京地铁一样熟悉。当然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计划出行,更多的是怎样睡一个懒觉,如何好好陪一陪父母…… 自从第一次离营后,时间过得特别快。不知不觉间,我们已在德光岛完成了各项基础军事训练,即将由新兵晋升为列兵。在这段时间里,我有了很多“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次接触**,第一次实弹射击,第一次扔手雷,第一次在丛林过夜……所有这些经历让我意识到,平时那种“乏味单调”的生活,家人和朋友的关心,有多么的来之不易。 新兵毕业仪式是一次隆重的集体演出,演出地点在新加坡最繁华的市中心――滨海湾浮动舞台。我们的亲人将再次受邀,见证我们军训以来的变化。为了在亲人面前呈现最好的自己,我们铆足了劲。从最基本的军姿军步到汇报演出,没有谁想在自己的舞台上输半分。 这当中最具挑战性的项目,要数负重踏步24千米了。在白天平均气温高达30℃的热带国家,全副武装的我们要背着包、扛着枪、保持队列整齐地踏步24千米,最终抵达位于市中心的浮动舞台。为了完成这项“不可能的任务”,我们的训练从零负重到负重,从4千米到8千米、12千米、24千米……最后,我们每个人都完成了这项原本看来“不可能的任务”。 德光岛的军事训练,在亲人的陪伴下开始,又在亲人的见证下落幕。而我的两年军队生活,才刚刚开始。 小编提醒:由于新加坡部队的种种规定,南岛同学无法对军营生活做更多更细致的描述,如果同学们对新加坡新兵军训感兴趣,不妨看看新加坡电影 《新兵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