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港澳老人专列 活禽专列从内地开到港澳
新华社香港分社1995年1月4日发布一条消息:“……每天,有三趟载运鲜活商品的快运货物列车从内地驶往香港,三十二年来风雨无阻,从未间断。” 首次披露的这一消息引起各方关注:特殊列车来自何方?它如何保证着香港市场的需求?又为什么会作为新闻向世人宣布?
周总理特批开“三趟”
民以食为天,香港市场每天投放的生猪量是7000头。历史上,香港居民的副食品消费基本上依赖两广(即广西、广东)。
20世纪60年代初,适逢三年自然灾害,两广自身难保,香港的副食品供应陷入困境,一度影响了居民的日常生活,此事惊动了国务院。
1962年初,周恩来总理和李先念副总理亲自过问,决定由外贸部和铁道部联合开辟供应港澳鲜活商品的快运货物列车,每天三列。
1962年3月20日,第一列751次快运货车从武汉江岸站始发,从而揭开了特殊专列的运行序幕。
1962年12月11日,周恩来总理又亲自批示:“由上海、南京去深圳,也应组织同样的快车。”于是,从上海新龙华站至深圳北区站也开辟了一条专运列车,全线长达1900多公里,三十二年来风雨无阻地运行在这条贯穿南北的大动脉上,承担着香港38%的鲜活禽畜需求量。无论是十年动乱还是刮风下雨,列车都从来不曾停驶过,三十二年来总共运去了7230万头活猪、480万头活牛以及难以计数的鸡鸭、鲜鱼和蔬菜瓜果,为稳定港澳市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许,上海的市民们与喜食生猛海鲜的香港人都不会知道有这趟列车的存在,更不会知道这趟列车的班次。那么,让我来告诉你,它是上海753次列车。在铁路职工和外贸部门的口中,它们又被称为“三趟列车”。
只为港澳猪肉香
一个很动听的名称:上海市食品进出口公司活畜禽公司。
没有人会想到这名称后有多少并不动听的故事。现在的公司已经多得让人感到了麻木,但当年如果能分到一家公司去,那无疑是跳了龙门。但谁能想到,分进这家堂而皇之的“进出口”公司,你的工种很可能就是养猪、捉鸡、搬鸽子,整天听到的是各种家畜的叫声,闻到的是刺鼻的臭气。
专列不但要保证运送,而且同时要保证货源,还必须是优质的货源。地处偏僻地带的活畜禽公司承担着这项任务。
20世纪80年代初,上海供应香港的活猪一般都是土生土长的品种,饲养方便,要求不高,但肉质欠佳,难以适应香港市民的需要,尤其是无法满足市民们吃烤乳猪的嗜好。不久,香港五丰行要求上海方面减少猪的出口量。
为了改良猪的品种,公司组织了各方力量攻关,技术人员将美国的“杜洛克”、英国的“汉普夏”与上海的“上海白”杂交,然后提纯复壮。通过数次反复杂交,终于培育出头小、腿短、丰满、皮薄而五花肉又比较多的品种,被定名为“上海猪”。
“上海猪”分中型与大型两种,中型猪每头平均重40公斤,超过40公斤属大型猪。中型猪每头70美金,大型猪每头140美金,以头论价,仅此一项,年创利达1000万美元。
“上海猪”如今在港澳市场上已经以它皮薄与吃口好成了肉市场的名牌货,深受市民的青睐。但是,就在家家餐桌上猪肉飘香之际,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三趟列车”的押运之苦呢?
饥、臭、苦、累的
押运生涯
铁皮车厢,四面是铁栅栏,风,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中间穿行。不到两人高的空间被隔成二至三层,每层的高度约在1.1米左右,即使再矮的人也无法在此站立行走。这,就是曾让许多人为之侧目的“三趟列车”全貌。
车程:四天五夜,列车上既无餐车,也无供押运员睡觉的车厢,一切,都必须“自理”。
睡觉:一只吊床安放在猪舍上方,且不说列车运行途中床大幅度颠荡足以令人头昏脑涨,仅仅那股“穿堂风”便够受的了。冬天,即使把所有随身携带的抵御寒冷的东西都裹在身上,也无济于事,风照样能把你刺激得无法入睡。夏天,蚊子和那些无名的小虫有时多得铺天盖地,忙于招架,哪里还有半点睡意?身底下,是猪们在哼哼唧唧地胡乱大小便,既臭且吵。
吃饭:押运员上路的第一项准备工作便是带好足够的“下饭菜”,沿途设立十多个服务站,负责押运员的吃饭问题。但很抱歉,这“负责”的内容仅仅是提供方便,烧还得自己动手。车一停下,不管到没到吃饭时间,押运员都得抓紧时间到服务站做饭,做完后端上列车,用开水泡着吃,下饭的菜自然是随身带的那些。这是在正常情况下,还有非正常情况,那就是碰上车辆做临时调整,饭煮到一半车就得开走。那怎么办?自然是自己克服困难,押运员无奈中只得把煮了一半的饭端上列车。押一趟车,吃几顿夹生饭,这已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工作:押运并不仅仅是押,还得干活,要给猪们喂食,要给猪们打扫环境。要干这些事,都得钻进1.1米高的车皮内完成,干着干着累得紧,常常习惯地直起腰来,头就咯噔一下遭了罪。这还不算,最讨厌的是那些乱拱乱拉的猪,当然,路途上它们也辛苦,吃不好睡不着就常闹肚子,喜欢拉稀,弄得满车厢都是,押运员们常被猪喷出的粪溅得满头满脸。押运员们说,四天五夜下来,那臭气会渗入到毛孔里去,连排出来的汗都是臭的。专列与客车交会时,客车的旅客们都纷纷关窗掩鼻,他们连这种短暂的臭气都闻不得,而押运员们却不但要闻四天五夜,而且常年累月一趟接一趟。只要这趟列车周而复始不断开下去,他们就得一直整日整夜地闻着。
按惯例,每趟列车在到达目的地后,每头猪平均要失重四至五公斤,可从来没有人去检查一下,押运员们瘦了多少?
刻骨铭心的恋爱经历
押运员有男也有女,对那些女押运员来说,生活就更艰苦了。
“外贸进出口公司”,一个很诱人的单位。唐美华在接到通知单时全家人跟着她一起激动了整整一夜。二十年前能分配到这样的单位去,简直就像“唐伯虎点秋香”被点中了。
可惜这种兴奋仅仅维持了三天。三天学习班结束后让她去报到,才知道原来这“进出口公司”下面还有这样的单位,整个单位就是一个大如仓库的棚舍,到处是鸡飞猪叫,满鼻子满嘴吸进的都是臭气。唐美华的眼泪当场就扑簌簌往下掉。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干这种工作?她实在不想干。但在哭了几天后,她还是干了。
夜,因为无法安睡而显得更长。起先,唐美华还带点毛线活打发时间,但后来发觉,在这摇来晃去的车厢里根本就难以下针,即使勉强打成了,毛衣也是臭烘烘的。以后她便改成看书。
冬天,她还能咬着牙挺过去。但夏天可惨了。男人跳下列车,只要有水,哪儿都能就地冲个凉,可女人绝无这样的方便,再热再臭也得忍着。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唐美华开始谈恋爱了。她没有把实话告诉男朋友,她怕他承受不了。每次押运,她都装出一副轻松的样子,告诉他说是去广州出差。是呵,谁能说这不是“出差”呢?
好在男人总比女人来得粗心,唐美华的恋人从来没想到要来“外贸进出口公司”实地考察一番,唐美华便如此这般地跟他“淘”起了“糨糊”。
到了目的地,唐美华跟所有的押运员们一样。头等大事便是找个地方彻彻底底地洗个澡,把臭气冲干净,再用个大塑料袋把换下的衣服紧紧地包扎起来,换上干净衣服,再洒上点香水。于是,到上海火车站来接站的男朋友看到的已不再是一个押运员,而是位整洁漂亮的女孩子。就这样,唐美华一直把这事瞒到结婚不再干押运员为止。
如今唐美华早已成了业务科的管理人员,她的儿子也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但事隔那么多年提起那段押运员的经历,她却依然无法忘却让人刻骨铭心的苦!
1994年5月,华南地区洪灾,“三趟列车”受阻,不能正常运行,于是,港猪供应当即脱节,猪价一下子上扬。为平抑市价,铁道部特令753次绕道武汉,改走京广线南下。同时,为弥补不足,又用卡车从河南、江西急调猪源运往香港。三天后,香港市场猪肉价恢复正常。也许,只有此时,这辆专车的重要性才为世人所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