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网 总结报告 朴素的情歌——汉民歌《江南》重读_朴素的民歌(全文)

朴素的情歌——汉民歌《江南》重读_朴素的民歌(全文)

朴素的情歌——汉民歌《江南》重读_朴素的民歌这是一首传世最早的五言乐府诗。“江南古词,盖美芳辰丽景,嬉游得时。”它被采入《宋书·乐志》。可见到了六朝刘宋时,这首产生在东汉(甚或西汉)的朴素的民歌,仍然风靡于民间歌吟者的唇吻之间。  一  《。

朴素的情歌——汉民歌《江南》重读_朴素的民歌

  这是一首传世最早的五言乐府诗。“江南古词,盖美芳辰丽景,嬉游得时。”它被采入《宋书·乐志》。可见到了六朝刘宋时,这首产生在东汉(甚或西汉)的朴素的民歌,仍然风靡于民间歌吟者的唇吻之间。
  一
  《乐府诗集》收入这首诗时归为“相和曲”,于是有论者以为,这是一首一人独唱起头,而后多人轮唱的歌曲。我以为全诗开头三句为独唱歌词,“鱼戏莲叶间”,最好重复一下,这就一下子唱出了四句。然后多人分为四组,轮唱“东西南北”四句,每组均有多人齐唱一句——当然应该都是女子们齐唱的,女生柔柔的声腔循环往复,可将江南盛夏那种热烈而迷离的色调渲染得淋漓尽致。
  如果这样“相和曲”唱的话,一开头独唱的四句——若“鱼戏莲叶间”重复一遍的话——以“先”和“删”两个平声近韵(an)相连,四句一气而下,立刻眼前一片平远弥望之色。分组轮唱,二四句押齐(i)韵,“西北二字,古韵通,《楚辞·大招》:‘无东无西,无南往北。’是其证。”“西”和“北(bi)”都是齿音,读来情感极细腻温婉,而“东”和“南”又是极响的声调,交错而进,非但不觉呆板,反而有活泼跌宕的生姿。
  这是一首民歌,我们读时立刻会联想起另一篇古老的卜辞:“癸卯卜,今日雨。其自西来雨,其自东来雨,其自北来雨,其自南来雨。”在结构上几乎一样,而这是一篇甲骨文辞。虽然我们不能说,《江南》受甲骨文辞的影响,因为写《江南》歌的人无法看到甲骨卜辞,但是无论是甲骨文所代表的贵族还是《江南》所显示的民间,这种抒情方式竟是如此的一样,这不得不说是“人同此心,曲同此理”。甲骨文卜辞:癸卯这一天,占卜说“有雨”,但,不知道雨从何方来?从西方来?从东方来?从南方来?从北方来?若说甲骨卜辞的“东南西北”充满着巫师狡黠的猜测,那么,《江南》的“东南西北”则洋溢着少女悸动的青春。近来有论者列举了很多极有智慧的“东南西北”诗,它们与《江南》的表达方式就异趣而殊途了。于此录一首相传为祝枝山所作的“东南西北”诗存照:
  东边一颗大柳树,西边一颗大柳树,南边一颗大柳树,北边一颗大柳树。任尔东西南北,千丝万缕,总系不得兰舟住。这边啼鹧鸪,那边唤杜宇。一声声“行不得也,哥哥”,一声声“不如归去”。
  祝枝山“东南西北诗”的“东南西北”四句是铺垫,是蓄势,是做足镜头!《江南》的“东南西北”四句是渲染,是延展,是把眼前之景幻化成无尽的绵绵情意。
  二
  《江南》的绵绵情意由全诗动静两种画面相济糅合而成,静静的荷叶,活泼的鱼儿,这是高妙的画史无法绘出的图景,因为它有流动的欢畅;这也是卓越的导演无法拍出的影片,因为那种静默的纯洁很难用镜头显现。
  “莲叶何田田”是全诗中最纯粹的语言,纯粹到仿佛天音,不杂一丝人间烟火气!“田田”是汉代江南的方言口语,形容荷叶密密匝匝的挨挨挤挤,并且有些随风摇弋的姿态;“田田”又谐 “甜甜” 音,似乎把那种弱弱的柔柔的含情脉脉的江南女子的样子人格化到了那一株株被微风扶着的婷婷的荷叶身上了。用“田田”形容荷叶的绵密和多姿从六朝到隋唐的诗赋中层出不穷。如谢朓说:“望水叶之田田”,“莲叶向田田”;赵嘏说:“叶乱田田绿,莲馀片片红”;皎然说:“荷叶田田间白蘋”。
  仅“田田”尚不见得描摹荷叶如何的高妙,前置一“何”字则极提神了!这句话可以这样理解:莲叶多么田田啊!也可以这样理解:莲叶怎么那么田田呢?还可以这样理解:莲叶为何如此田田呢?这是一种静静的写出动态的笔触,有一种静默的气息,但又有着微微的颤动。因着这静默、微颤才更招人疼爱;又因着有了颤动,而这静默便显得更加楚楚动人。一支支莲叶,犹如一位位娉婷顾盼的静女,脱俗高雅又有一种青春的灵动浮浮地溢出。
  与“何”字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可”字,江南可以采莲了,江南到了采莲的季节了。似乎只有江南才可以采莲,江南这时候就应该采莲。“可”字透出坚定的语气,不容置疑的热烈。因此,有论者认为,“可”字就是“适合”、“正好”的意思,“可采莲”就是“正好到了采莲的时候”,“正是适合采莲的时候”。“莲叶何田田”,虽然只是在说荷叶的绵密,但我们似乎已经看到了曾经的一朵朵艳丽的荷花映日而别样红的光景,我们又仿佛看到了盛夏骄阳下,一头头青绿的莲蓬在荷叶间摇晃,饱满的莲蓬,青衣深裹着的莲子好像竞相挤出,真的是“可采莲”了。
  采莲的人儿呢?隐在如森林般的莲枝荷叶莲蓬中了。只有一条条一群群鱼儿,红色的,五花的,黑色的,深黛色的……成群结队,相约而出,优雅地在莲的青枝和碧叶间穿梭。前面一群刚刚游过,后面几条便又追来,追逐着,躲闪着,躲闪着再追逐着……往东往南,往西往北,画出一道道湖波,幻出一圈圈碧纹。鱼儿在游动,莲蓬在摇动,荷叶在晃动,湖水在波动,观鱼的采莲人的心儿——一切都在静静的颤动。
  三
  闻一多说《江南》中的“鱼”比喻男子,莲比喻女子,说鱼与莲戏,其实是说男子与女子相戏。一幅鱼儿戏莲图一经隐喻说破,一下子成了一幅男追女逐戏夏图。
  一位日本的汉学家吉川幸次郎在其《中国文学史》说:“鱼戏莲叶东、西、南、北,正好成了我从四面八方与恋人欢谑之意。”一幅夏荷鱼戏图一经想象,一下子也成了一幅男女恋爱欢谑图。
  民间歌词确实有隐喻,因为开始不是写下来的案头文学,而是民间歌手唱出来的口头文学,只要声音相同便会产生联想,这是谐音在文学艺术上被运用的基础。民间歌手唱出来的歌行,文人雅士要把它写下来,甚至再作出一些润色,这一过程中,那些直露的字儿便被寻找来的能够隐蔽率真感情的那些温婉文雅的字儿代替了,这就是文学艺术中的谐音了。这种谐音的手法一般出现在民间歌词被雅化修饰的过程中,不是民间歌词不会出现那么直白的情感,民间歌词不被文人整理也不会出现用同音字替代的过程和现象。
  谐音在汉魏晋南北朝乐府中是一种常见的现象,后来,冯梦龙整理《吴歌》和《挂枝儿》这两部民歌集的时候也有所运用,可见这是一种民歌表达本文人整理时的基本手法。虽然《论语》里宰我说:“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用“栗”谐音“慄”,)这便是双关谐音较早的文化源头。两汉之后,在魏晋南北朝时出现在江南的“吴歌杂曲”中这种谐音才被大量使用,如以“丝”为“思”,以“藕”为“偶”,以“琴”为“情”,以关门的“关”为关心的“关”,等等,举不胜举。
  《江南》中的“莲”字便是谐音。“莲”谐“怜”音,“怜”,爱的意思。“莲子”,即“爱你”;“莲心彻底红”,就是说“我对你的爱的那一颗心赤诚无比”;“莲子清如水”,就是说“我对你的爱纯洁无暇”。那么,“采莲”,便是追求爱情了;“莲叶何田田”,便是爱意深深浓浓甜甜蜜蜜了;“江南可采莲”,便是:在江南,在这时,最适合谈恋爱了。江南的盛夏真是一个恋爱的季节!
  《江南》,一首古老的民歌,在今天让一年级的孩子读,给他们讲鱼儿在“荷塘月色”中的活泼可爱,那一丝情爱的亮丽色调似乎又被隐去了,诗歌又回到了原初的状态。这是诗的“轮回”吗?唱了两千年的歌,我们还会这样唱下去吗?
  责编:袁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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