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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安二郎:日常生活的史诗:小津安二郎(通用)

小津安二郎:日常生活的史诗:小津安二郎《独生子》世事难如人意  家庭剧的题材很狭窄,很容易拍小了。但小津恰恰一生都乐此不疲于家庭剧,并且喜欢将一个题材重复拍,反复拍,类似于一唱三叹,从而将这个题材拍成精湛的杰作。在小津的作品表里,早年的《浮。

小津安二郎:日常生活的史诗:小津安二郎

  《独生子》世事难如人意  家庭剧的题材很狭窄,很容易拍小了。但小津恰恰一生都乐此不疲于家庭剧,并且喜欢将一个题材重复拍,反复拍,类似于一唱三叹,从而将这个题材拍成精湛的杰作。在小津的作品表里,早年的《浮草物语》在后期被翻拍成彩色的《浮草》,《秋日和》可以看作是《晚春》的变奏,彩色版的《早安》以轻快的节奏重复了《我出生了,但……》的主题。我们也可以说,他中期的佳作《独生子》,已经触碰到了后来的伟大作品《东京物语》的主题:家庭的崩解离散,以及,人生终将归于孤寂落寞。
  一位住在日本中部信州的寡母,含辛茹苦供儿子到东京上大学,期望他能出人头地,为此不惜卖掉家里的房屋和田产。后来她终于有机会到东京去探望儿子,却发现他只是住在东京的郊区,干的是一份夜间代课教师的低微工作,而且已经娶妻生子,过着清贫的生活。儿子的状态显得很颓唐,对母亲说东京实在太大,他没办法达成自己的理想,辜负了她的期望。
  母亲虽然劝儿子不要灰心丧气,但她自己的心里,却有着一种期望落空的难言苦涩。在母子两人蹲在野地里的一场戏里,母子相顾无言默默看着天空,将这种失落之情表露无遗。小津的电影,说到底,处理的是人如何面对欲望和情感的失落,最后都必然是认命和默默承受。影片的结尾,母亲回到了乡下,面对不可知的未来,银幕上下都一片黯然。
  做父母的为儿女出人头地牺牲了自己,最终儿女却未能成为他们所期望的了不起的人物,《独生子》表现的这个主题,在后来的《东京物语》有着更深刻的描绘。两部电影都涉及了空间(从乡下到大都市)的迁移,以及更深刻的社会变迁的内容,这双重的迁移,反映出日本整个社会急速向现代化迈进时造成的剧烈痛苦的后果,这样的急速现代化,对个体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创伤和悲剧性的命运。
  这是小津的第一部有声电影,更重要的是,从这部电影开始,小津开始使用舍弃所有花哨的技法,标签性的低角度摄影出现,日后蔚为小津电影的独特风格和美学。
  《东京物语》人生尽是讨厌事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东京物语》不是小津最喜欢的自己的电影,他甚至认为这是他最为情节剧化的一部电影,然而最终它却成为小津在世界上最为知名的一部电影。
  《东京物语》是家庭剧也能够具有普世性关照的一个最好例子。电影的情节很简单:住在乡下的两位老人,到东京和大阪看望三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但是儿女们都以工作忙为借口,冷落了他们,唯有战争中死去的次子的媳妇待他们很周到,热心地带他们游览东京。且悉心招待他们。大儿子和二女儿表面上让两位老人到热海温泉度假,实际上却是为了不让他们打扰自己的生意和工作。两位老人的东京之旅,在疲乏劳累和不顺之中度过,结果归途中老母亲病倒了,一到了家中就过世了。城里的三个儿女和二儿媳相继赶回老家奔丧,大儿子和二女儿在葬礼上的自私表现,激怒了家中的小女儿,然而二儿媳却觉得人生就是如此。
  一部情节如此简单的电影,却成了小津享誉世界的伟大电影,背后一定有其原因。这部电影可以从几个方面解读,最简单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这个亲情失落的主题确实能深切地打动世界上的任何一位观众,引发他们的其鸣。其次,《东京物语》可以说是小津电影主题和风格的集大成表现。再次,《东京物语》可以从形而下的故事延伸到形而上的对人生人世的看法。小津特别借助片中看似完美的二儿媳这个人物来表现他对人生、对世界的总体看法。在影片的过半篇幅里,原节子饰演的二儿媳。和世故自私的大儿子、二女儿和三儿子相比,处处体贴关照两位老人,俨然圣女一般完美无瑕。然而,随着电影的发展,这个幻象被逐渐打破。她对两老坦白道,她自己并不像大家所想的那样,一直思念着死去的丈夫,有时也会有私心杂念。在影片的最后,当小女儿责备大哥大姐自私时,她却耐心开解道,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长大了以后,和父母亲的关系都会发生变化,每个人都会认为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都会变得世故起来。这个世道就是这么讨厌,人生净是令人讨厌的事。
  至此,二儿媳的神圣一面完全剥落,一个前面看起来完美的人物,到了最后被揭示为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二儿媳这个人物寄托了小津对人生世相的深刻认识:这个世界是一个喧闹无序的世界,一个让人失落的世界。这样,在家庭剧的风平浪静之下,有着小津对人生真相的残酷无情的认识:我们每一个人,都只能在这无序的世界中默默承受,用影评人斯坦利·考夫曼的话来说,就是:时间流逝,生命流逝,带着痛苦(如果我们承认它)和随伴而来的解脱。
  《秋刀鱼之味》生途悠悠的寂寞
  小津晚期的电影几乎只有一个题材——嫁女,几乎只有一个主题——人生尽是寂寞。而反映到他的遗作《秋刀鱼之味》上,更是特别让人难以忘怀。从意境上看,影片比小津刻画老年人晚景凄凉的中期作品《东京暮色》和表达家庭解体的《东京物语》,似乎要圆融平和许多,实际上,正如影评人汤祯兆所云,《东京暮色》处理的是一个特殊的家庭,环境造成的不幸为众人悲怆的愁苦配上稳当的理由,然而《秋刀鱼之味》的平山周平却有儿有女,结婚了的儿子和媳妇也孝顺体谅。但纵然上下都是彬彬守礼的好人家,却同样无法减轻老人晚年的孤独难耐。女儿路子的出嫁,倒不如说是她对老人的告别。这里特别令人感慨的是,平山周平的家庭圆满幸福,完全没有什么不幸,然而他在女儿出嫁后,却伺以感到难以排遣的痛苦和孤独?恰好正因为没有什么不幸强加于他身上,他的这份痛苦和孤独才更令人动容:在小津看来,不管家庭生活是幸福美满儿女绕膝,还是穷愁潦倒,无论是悲是喜,而人生终归于一人的落寞,因为这正是生命的法则,谁也逃避不了。
  拍此片时,小津正逢母丧,那种人生的苦味,见之于他此时写下的日记:春天在晴空下盛放/樱花开得灿烂/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只感到茫然/想起秋刀鱼之味/残落的樱花有如布碎/清酒带着黄莲的苦味。
  《秋刀鱼之味》是小津对人世的最后观照,生途寂寞,唯有顺受而已。
  不如及时一小津
  晚年的小津,在很多影评人和后起的导演眼中,被视为过时保守,尤其是当时刚崛起的新浪潮导演如吉田喜重等,曾经和小津发生过激烈的言语冲突。小津被贬的一个原因,是说他的电影不再像早年的名作如《我出生了,但…》一样,不再关注社会现实,进入一个老人世界,埋头于自己的象牙之塔。也就是说,小津的电影, “没有反抗制度,没有人为命运挣扎,也没有人与神之间的对垒与臣服”。事实上,小津的所有电影都不可负载如此宏大的命题,这就像要求豆腐匠做炸猪排一样。尽管小津在早期的电影如《我出生了,但……》和《东京合唱》等中,也曾有意从外在的社会视点来观照检视人生,而到了后期,他则完全放弃了这一尝试,而只是汲汲于最为普通的人,最为普通的家庭,最为普通的日常生活。
  这样的关注小则小矣,却自成其大,正如作家刘大任所说,小津所要表现的人性,不需要通过战争、灾难来体现,它就埋藏在普普通通的个人日常生活中。换言之,晚年的小津已经放弃了早年从外在的羁绊来观照人生的处理手法,而从人本身内在的缺陷来思考人性,这是一种更高境界的关注,几乎升华到了形而上的哲学层面,正如香港影评人古苍梧《哀而不伤说小津》一文所说的:“他对人生的悲悯,几乎达到佛家的境界。他所体会到的,并不是某个人、某个家庭、或是某个民族某个时代的悲苦;而是所有人,所有家庭、民族、时代都有可能有的悲苦。这种悲苦,主要由人性、社会、文化等种种因素构成的偏差所造成。这种偏差,并不只是某些人的过失,而是人类的‘共业’,小津所忧伤者在此。”
  小津安二郎,生于一九○三年的十二月十二日,死于一九六三年的十二月十二日,他的人生就是端端正正的一甲子,正如他电影的构图,工整,端庄。他的北镰仓墓碑上,刻了一个大大的“无”字,在碑后,有一首汉诗,像是对他人生和电影的总结:君元天性佛心人,深搜庶民美与真。缘说黯浮留不住,去游三会龙华春。
  小津,这个生活方式西化、生活品味不俗、这个喜爱起用笠智众和原节子担任主角的日本电影导演,他以电影传达一种人生的智慧:接受人生的种种缺陷,哀而不伤,恬然自在。
  不如及时一杯酒,这是小津生前的名言。对我们来说,不如及时一小津也是真的,因为,看小津的电影,其实就是缀饮一杯名为人生的酒,无论是苦是甜,是酸是涩,到头来,只有自己独自体会独自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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