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最后的日子:中国1949

　　1925年3月12日早晨9时30分，近代中国民主革命的先驱领袖孙中山与世长辞。作为女婿的戴恩赛在岳父孙中山临终前后一直守候在身边，并将岳父的病情和善后事宜写信告诉千里之外的爱妻孙婉。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信件保存至今，使得我们今天有机会从尘封的字里行间走进孙中山临终的日子。
　　从2005年到2010年，笔者在追踪存放在美国的孙中山(1866～1925年）家族文物中，发现了1925年孙中山病危时，戴恩赛赴京侍疾期间写给妻子孙婉的信件，有个别信件是司徒倩女士（孙婉养女）让人翻译的，有一些信件是用英文书写，这些信件内容除了二人分开数月的思念之情外，还保留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史料。
　　1924年12月31日，北京的天气格外寒冷，但当北京市民听说孙中山先生来到北京的消息后，欢迎的队伍不顾严寒，从火车站以北排到东长安街，10万多人在凛冽的寒风中迎接开创民国的元勋孙中山先生。然而，谁也不清楚，此时孙中山已身患重病。尽管如此，他还是坚持接见了北京的学生。
　　孙中山抵京后入住北京饭店，而命其随从入住执政府预备的行馆，即铁狮子胡同顾惟钧宅。如此安排主要考虑医疗方便。经协和医院医生狄博尔、克礼二人与德医施密特会同诊治，认为孙中山患了“最烈肝病”，并向孙中山和家属商议实施外科手术探查病状。但先生“愿用内科方法治疗并愿请德国克礼先生诊治。克礼医生施用内科治法颇见功效”（见《哀思录》）。
　　1月21日前后，孙中山的体温和脉搏忽然失常，医生特别注意观察至23日，克礼发现先生眼球有黄晕，知道是肝脏的脓逐渐将侵蚀其他部位，经中、美、德各国医生会诊商议了割治方法。26日上午，协和医院医生在复诊后发现先生的病情已经恶化，经与先生商议，他同意入院手术。下午3时，以担架由北京饭店将先生移入协和医院稍事休息准备施行手术。由协和医院外科主任邰乐尔主刀，院长刘瑞恒等为副手，当打开孙中山腹腔后发现“肝部坚硬如木”。后经显微镜详加分析，乃断定其症名曰肝癌，为不治之症。
　　2月18日中午12时，由医生克礼、刘瑞恒诊治后，乘医院特备汽车缓行至铁狮子胡同顾宅休养。
　　孙中山的病情日益加重，当时在孙中山身边侍疾并观察病情变化的，除了医院的护理之外，还有他的女婿戴恩赛（图1）。戴恩赛是在接到孙中山住院的消息后赴京的。当时，孙婉身在澳门患病卧床不起，无法与丈夫同行。加之两个孩子还太小，那时戴成功3岁，戴永丰才2岁。孙婉和母亲、两个孩子留在澳门等待消息（图2）。
　　在孙中山住院这段时间里，戴恩赛和孙婉南北两地分开生活了一段时间，两人完全是通过书信保持联系，书信多用英文书写。期间，孙婉在澳门对父亲的病情很不放心，于是，戴恩赛在京侍疾期间几乎每天都要给孙婉写一封信，告诉她父亲的病况。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夫妇在父亲住院期间往来的部分信件后来被美籍华人司徒倩保存了下来。其中有的信件由于字迹模糊而无法翻译。
　　孙婉身在澳门家中养病，无法前往北京在父亲身边侍疾，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就在孙中山逝世的前几天连日写信询问父亲的病况（图3、4）。
　　澳门
　　1925年3月8日
　　我亲爱的丈夫：
　　我已经有近一个星期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了。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你没有写信？我们对父亲的状况非常担心，并且虔诚地祈祷他能尽快恢复健康……
　　1925年3月11日
　　我亲爱的丈夫：
　　父亲的身体康复如何？我希望你现在很好。你为何不写信了？这段时间我一直盼望你来信。我附带了一封Foo Shep先生给兄长的信
　　来自□□最深厚的爱和最真心的亲吻
　　你深爱的、忠诚的□□
　　诚挚的问候
　　Grace
　　Grace是孙婉的英文名（格雷斯·戴）。孙婉还有一个名字叫“阿焕”，是伯父孙眉给孙婉起的另一名字“孙金婉”，即“金不换”之意。
　　在接到远在澳门的妻子一封封信件之后，戴恩赛也是焦虑万分，一方面要照顾岳父，一方面又担心岳父的病情影响妻子孙婉的身体。但是无论如何还是要把岳父的病情如实告知妻子。
　　下面的信则是戴恩赛告诉孙婉父亲病情发展情况的。由于这件事很重要，戴恩赛已经在前几封信中告诉孙婉了，但怕她没有收到，再次告诉孙中山在生命垂危时讲的话：
　　我想就父亲的临终情景重复一些话。在前几封信中我涉及了，但邮政的服务不好，我怕你没有收到。
　　3月10日晚上，我在父亲的病床附近看着，大约十点钟，他很难受。我叫醒了大家，并叫了Krieg医生。等到Krieg医生给父亲打了针，水流至腹部，已是午夜时分，之后父亲睡了大约一个小时。当时他的意识很清醒，大声喊了许多遍，唱的还是□□友谊！
　　夜晚，父亲问了更多。从他找这个恶棍开始。毫无疑问，导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是这个恶棍对他的背叛行为。
　　戴恩赛在信中告诉孙婉，父亲睡醒后反复说的几句话，说到了“□□友谊”“恶棍”这样不太连贯和令人费解的单词。这个“恶棍”究竟指的是何人，戴恩赛并未告诉孙婉。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戴并不清楚此人是谁，二是戴知道却不便说出来。戴恩赛分析这个“恶棍”是导致孙中山死亡的直接原因。看来此人开始和孙中山关系密切，交情深厚，但此人后来背叛了他，在他的心目中变成了“恶棍”。此人让孙中山临终前耿耿于怀，可见其对孙中山感情伤害的程度。
　　3月11日下午大约一点，父亲签了遗嘱。即使在那时候，父亲的意识仍很清醒。下午四点到六点，他叫了我们进去，吩咐身后事。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父亲吩咐兄长要照顾我们。
　　据戴恩赛现场目睹，孙中山断断续续发出了不愿签遗嘱的声音：“你们在我有生之年都不肯听我说话，我死后你们怎会听从我的意见。”孙中山说的这段话虽然未见报道，但却为孙中山遗嘱见证人戴恩赛现场见证，这段话保存在戴成功谈话的录音带中。
　　3月12日上午九点半父亲去世。中午，我们把他的遗体送至北京协和医院。下午两点，工作开始——抽干遗体的血和水，把福尔马林、碳酸、甘油和□□，通过生殖器官附近左腿上的动脉输进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