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的夏天:一如既往地没有

　　致班长——　　你知不知道　　你和我们一起笑的时候　　你变得矮了　　变得和我差不多高了　　你想笑就笑吧　　不要用牙齿固定嘴巴
　　制止快乐的蔓延
　　你不要自己趴在桌子上
　　偷笑
　　你笑没有人会笑你的
　　何必偷偷地笑呢
　　笑吧，它不会让你丢脸的
　　重做
　　我翻开本子
　　看见两个字从天而降
　　把我压住
　　本子上写着的“重做”
　　让我的其它字没有地方站了
　　我问老师
　　要重做多少遍
　　她说你能看到多少颗星星
　　你就写多少遍
　　我看见墙壁上的水滴
　　流下
　　我用笔尖
　　撕扯本子上的白色
　　像是用小刀一点点磨掉
　　压着我的星星
　　我正在反对光明
　　想开点吧
　　还没有轮到我
　　去磨损太阳
　　我想去天上
　　我想去天上
　　可是我没有衣服
　　天上会很冷吗
　　圣母只穿一件纱裙子
　　天上有老师吗
　　有老师我就不去了
　　写检讨书
　　那天我只摆了桌子
　　老师知道了
　　她好像在门缝里偷看到的
　　“摆桌子不算做值日”
　　老师用手挥动着她的指甲
　　我感觉到
　　这句话要塞进我的检讨书里
　　罚扫地
　　老师让我来外面扫地
　　她很尖又很粗的声音
　　变成一句话
　　她像是把我的肚子撑得很大
　　让我觉得里面空得
　　可以听见回声
　　我每天扫外面落下的黄色的叶子
　　叶子是垃圾吗
　　我已经没法管这些了
　　只能让学校的地
　　失去叶子
　　紫袋子
　　学校的老师
　　都提着学校统一的紫袋子
　　在大街上看到那紫袋子
　　我会提高警惕
　　好学生的对话
　　语文考试考了并列第一的
　　两个同学
　　他们突然关系变得很好
　　他们的黑边眼镜
　　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隔着很远
　　他们抱怨作业多
　　庆幸自己不用
　　把课本上的字抄很多遍
　　他们
　　用眼睛斜着看了看
　　正在抄写的同学
　　改写
　　英语书里有英文诗
　　老师让我们改写
　　她说
　　这舀一诗很消极
　　于是她让我们
　　把这诗里的贬义词
　　都改成褒义词
　　她还说
　　不改写的
　　罚写五首诗
　　她拿着麦克风
　　声音很尖
　　教室里的喇叭
　　把她的话
　　聚集在一起
　　冲进我的耳朵里
　　鸟鸣
　　凉席刚铺到床上的第一天晚上
　　窗外，一阵鸟鸣
　　连绵起伏
　　那声音像硬币掉在木地板上
　　像鱼嘴伸向湖面吸气的声音
　　像天使亲吻孩子的声音
　　透过白色蚊帐
　　我听到了夏天的风
　　和连绵起伏的鸟鸣声混杂在一起
　　暑假里，万物都那么亲切，那么和
　　当羊群在睡觉
　　羊群在睡觉这时我很悲伤
　　没人陪我说话
　　就像被熟睡的
　　羊儿的绒毛
　　堵住了胸口
　　羊儿在睡觉他们很满足
　　我不愿把羊儿吵醒
　　只能静静地
　　把寂寞吞食
　　不管多么难受都要咽下
　　正在熟睡的羊儿
　　是多么安详
　　倒影
　　湖面的倒影顶着黑色的山
　　在湖里呼吸
　　湖面有皱纹
　　湖在摇
　　哄着倒影睡觉
　　一如既往的夏天
　　夏天来了
　　天也热了
　　和去年夏天一样啊
　　该开空调了
　　该穿裙子了
　　和去年夏天没什么不同啊
　　该吃西瓜了
　　该挂蚊帐了
　　和去年夏天一样啊
　　可是
　　我怎么不如去年夏天快乐了啊
　　哦，我长大了
　　风
　　风它爱穿漂亮的衣服
　　因为每次我把漂亮的衣服
　　晾在阳台上时
　　它总要试一试
　　我知道它又在比哪件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