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的遇见
银杏树下的遇见
从我工作的学校徒步三公里,便可来到村隘口的山坡上,那山坡上常年屹立着一棵老银杏。我常在空闲的时光跑去看它,就像不定时去和一个老朋友厮聊一番。
入冬的午后,我带着班上的孩子们来到这棵银杏树下,当孩子们知道这棵银杏树有着300多年的树龄时,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地表露惊喜。孩子们围着它,轻轻抚摸着它龟裂的树皮,听它诉说那藏了300多年的秘密:这是一棵嫁妆树,是进士夫人从娘家晋江带来的陪嫁树,因为雌雄同株,村人亲切地称它夫妻树。
天气真好,漫天的阳光倾泻而下,风儿把一柄柄“小折扇”吹得漫天飞舞,落在孩子们的头发、肩膀上。孩子们嬉闹着从地上抓起一把把“金蝴蝶”洒在对方身上,大家互相追逐着,又有孩子干脆在绵软的落叶毯里玩起了摔跤游戏,眼尖的孩子则拨开落叶,寻找从树上掉下的白果。阳光透过银杏树的老枝洒在草地上,在光影流转的缝隙里,青春的小美好悄然绽放。
孩子们围着老银杏树笑着跑着,他们的笑声有如一支歌,虽然夜会来,声音会沉寂,但这声音也将在孩子们的心中吟唱到老了。
银杏树旁的老炮楼下有老人在编织篓筐,孩子们围上去,老人那浑浊的老眼顿时有了亮光。他高兴起来了,放下手中的活计,咧开只剩几颗残牙的大嘴唱起那古老的闽南民谣,我和孩子们安静地听着,有个女孩说他唱的不是歌而是漫漫的过往。
老人的家就在这银杏树下,那是一座散发着烟火味的老厝,围墙上竟还有动乱时代遗留下来的枪眼。老人说老屋以前住着几十个人,但现在只剩他在守家,我顿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但当我和孩子们走进屋子时,却一时懵住了。
偌大的天井里种着几十种花树,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挤挤挨挨地长在大大小小的瓢罐和废旧的汽车轮胎里。从天井里抬头可以清晰地看见老银杏的树梢,像一朵祥云飘在黑瓦房上空。低头可见好几株三角梅,枝干横斜交错,叶已落尽,唯留红花密密匝匝地点缀着庭院。老人说孩子们不在身边,这些花草就是他的孩子了,照顾好它们就是他每日里最快乐的事。
我身边的孩子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一庭院的生机来自这位88岁老人的手!
从大门出来,孩子们都跑到田野里去捡一种叫万字梨的野果吃,我在银杏树下的大板椅上坐了会儿,此刻阳光泼溅轻风吹拂,孩子们的喧闹声中夹杂着腐烂白果的馊香,我想这就是最好的时光,近日来上课的疲惫也便在这种气息中不疗而愈。
就在这金黄的山坡上,我想起去年银杏飘黄时,梅子从遥远的海外归来,我带她来看这棵银杏树。梅子弯腰从地上轻轻捡起一片银杏叶,煞有介事地用纸巾包好,我问她是不是想带回去做书签,她却说:“不是的,我想带回新加坡给两个女儿,让她们看看这故乡的银杏叶。”
不早不晚,于素年锦时,就在这老村庄的山坡头,我们共一场银杏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