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背娘

　　散文：背娘

　　娘是从旧中国走过来的人，沒有文化，生活节简，衣着朴素，透着良家妇女的贤惠和善良。

　　娘40岁时生下了我这个幺儿子。为生我，受了很多罪，落下了一身病根。

　　十年前，那年我52岁，娘92岁。一天傍晚，哥哥给我打来电话，说娘的腿近两天疼痛的厉害，让我第二天开车送娘到医院去检查一下。

　　第二天，由于车被别人借走了，我匆忙来到哥哥家，见娘己坐在床边，她让我扶她出门上车，我说：“没开车来，还是我背您老去医院吧”，娘不愿意，站在一旁的侄子说："三叔岁数大了，还是我们来背吧"！我说：“这是我做儿子的责任”，说罢，背起娘就往外走，哥哥，侄子们在后面一路紧跟着。

　　964年12月，我们小分队在滇西北找矿。小分队一共8人，其中4名警卫战士每人配备一支冲锋枪。一天，出发前，一位纳西族老乡搭我们的车去维西。那天路上积雪很大，雪下的路面坑洼不平，车子行驶一段就会被雪坞住。我们不得不经常下来推车。就在我们又一次下车推车的时候，一群褐黄色的东西慢慢向我们靠近。我们正惊疑、猜测时，纳西族老乡急喊：“快、快赶紧上车，是一群狼。”司机小王赶紧发动车，加大油门……但是很不幸，车轮只是在原地空转，根本无法前进。这时狼群已靠近汽车……大家看得清清楚楚——8只狼，个个都象小牛犊似的，肚子吊得老高。战士小吴抄起冲锋枪，纳西族老乡一手夺下小吴的抢。比较沉着地高声道：“不能开枪，枪一响，它们或钻到车底下或钻进树林，狼群会把车胎咬坏，把我们围起来，然后狼会嚎叫召集来更多的狼和我们拼命。”他接着说：“狼饿疯了，它们是在找吃的，车上可有吃的?”我们几乎同声回答：“有。”“那就扔下去给它们吃。”老乡像是下达命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紧张，大脑似乎已经不会思考问题。听老乡这样说，我们毫不犹豫，七手八脚把从丽江买的腊肉、火腿还有十分珍贵的鹿子干巴往下丢了一部分。狼群眼都红了，兴奋地大吼着扑向食物，大口的撕咬吞咽着，刚丢下去的东西一眨眼就被吃光了。老乡继续命令道：“再丢下去一些！”第二批大约50斤肉品又飞出了后车门，也就一袋烟的工夫，又被8只狼分食的干干净净。吃完后8只狼整齐地坐下，盯着后车门。这时，我们几人各个屏气息声，紧张的手心里都是冷汗，甚至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我们不知道能有什么办法令我们从狼群中突围出去。看到这样的情形，老乡又发话道：“还有吗?一点不留地丢下，想保命就别心疼这些东西了！”此时，除了紧张、害怕还有羞愤……！作为战士，我们是有责任保护好这些物资的，哪怕牺牲自己。但是现实情况是我们的车被坞到雪地里出不来，只能被困在车里。我们的子弹是极有限的，一旦有狼群被召唤来，我们会更加束手无策。我们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迟疑片刻，谁也没有说什么，忍痛将车上所有的肉品，还有十几包饼干全都甩下车去！8只狼又是一顿大嚼。吃完了肉，它们还试探性的嗅了嗅那十几包饼干，但没有吃。这时我清楚地看到狼的肚子已经滚圆，先前暴戾凶恶的目光变得温顺。其中一只狼围着汽车转了两圈，其余7只狼没动。片刻，那只狼带着狼群朝树林钻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一会儿，8只狼钻出松林，嘴里叼着树枝，分别放到汽车两个后轮下面。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狼的意思是想用树枝帮我们垫起轮胎，让我们的车开出雪窝。我激动地大笑起来……哈……哈……刚笑了两声，另外一个战士忙用手捂住了我的嘴，他怕这突兀的笑声惊毛了狼。接着，8只狼一齐钻到车底，但见汽车两侧积雪飞扬。我眼里滚动着泪花，大呼小王：“狼帮我们扒雪呢，赶快发动车，”车启动了，但是没走两步，又打滑了。狼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先往车轮下垫树枝，然后扒雪……”。就这样，每重复一次，汽车就前进一段，大约重复了十来次。最后一次，汽车顺利地向前行了一里多地，接近了山顶。再向前就是下坡路了。这时，8只狼在车后一字排开坐着，其中一只比其他7只狼稍稍向前。老乡说：“靠前面的那只是头狼，主意都是他出的。”我们激动极了，一起给狼鼓掌，并用力地向它们挥手致意。但是这8只可爱的狼对我们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定定地望了望我们，然后，头狼在前，其余随后，缓缓朝山上走去，消失在松林中......看完不忍思考：连凶猛的狼都懂得报恩，我们是否应该反思自身?自诩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我们是不是应当让这个世界充满爱?

　　我们家居住在豫南大别山区一个小县城一一新县，是全国著名的将军县，这里山青水秀，民风淳朴，人口不多，我们居住在县城里几十年，从南到北，邻里乡亲都认识，见面都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刚一出门，街坊四邻都关心的围了上来，问来问去，“怎么背娘了，要去哪”?我说："娘的腿痛，背她到医院去看看“。邻居们议论着，"怎么不坐车"?有的低声细语，“老三（我在家排行老三）也这么大年纪了，还背娘，咋不让孙子们背”?我没更多的理会，淡然一笑。娘急了：“三伢子，快把娘放下来吧，看街邻们都在笑我呢”！娘感到有些羞涩，我说：“别在意，让他们说吧，医院不远，一会就到了”。

　　娘真的是老了，体重不过百十斤，“伢子，如果娘的腿治不好，残了该怎么办呀”！我说：“娘啊，您放心吧，您心里善良，这辈子没曾与任何人红过脸，这人世间呐，万事皆有因果，善有善报，上天会给您福报的，看您九十多岁了，还从来没患过病，没进过医院，这不仅是您的福，也是我们全家人的福呀”！“可娘真是老朽了呀，娘拖累你们啦”！“不，不！娘，你抱儿养大，我背您养老，这是做儿的责任和义务，如果您老真有什么问题，儿愿背娘一辈子”。“可你也是50多岁的人了，还做过腰间盘手术，咋让你背娘”。娘说这话时，嗓子有些哽咽，她在我背上摸了摸我的脸，一股热泪流在我脖子里，母子血脉相连，心连着心，我知道，那是娘心疼我这个幺儿子。这一抚摸，一种无言的大爱涌入心头！让我的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从娘家到县医院，也不过短短的500米路程，我背娘慢走慢聊，足足走了20分钟，这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20分钟。

　　我是第一次背娘，娘也是第一次进医院，看得出娘有点惧怕，我们一家人都在安慰她。经过拍片检查，医生讲，老人家岁数大了，膝盖滑膜开始病变褪化，有些炎症，打针封闭，吃点药就会好起来。

　　我将娘背回家，娘坐在床边，我双膝蹲在娘面前，细细端祥了娘的脸，娘亲己是满头银发，生活的皱纹和沧桑爬在脸上，写满了慈爱，也写满了艰辛，双手握住娘的手看了又看，层层的褶子，干瘪的皮肤，指骨凸起，这是勤劳了一生的双手，是抱儿养儿成长的双手，在儿的眼里，娘是这个世上最美丽，最善良的女人。

　　娘的腿一天天好了起来，全家人又回到了往日的喜乐之中，我每天去看看娘，陪娘喝喝茶，聊聊天，其乐融融。有时还故意逗娘一乐，说娘年青时长的如何漂亮，娘害羞的乐呵呵地笑了，笑得是那么的开心，我也似乎忘记了自已的年龄，在娘面前象一个幸福的孩子，深深感到母爱的温暖。

　　五年后冬季的一天傍晚，在全家人的呵护中，娘走完了人生97年的生命里程，静静的离开了我们，她走的是那么安祥，就象睡着了一样，没有任何痛苦，这是老天爷又一次赐给了她的福报，我知道，娘为我和全家人耗尽了心血，油枯灯灭，无怨无憾，永远离开了我们。

　　最远的距离是天上人间，人生最痛苦的是子欲孝而娘不在的离殇。

　　这个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走了；

　　这世上唯一为我无私付出而不求任何回报的人走了；

　　这世上我唯一敢得罪而不计较我的人走了。

　　没有了娘，犹如小草失去了阳光，没有了娘，犹如星星伴不着月亮。

　　娘在，家在，娘用她孱弱的身躯为我们遮风挡雨，用纤瘦的双臂为我们撑起了一片蓝天，用无私的奉献和终生的付出，佑护着我们一路岁月静好，娘是我们的贵人，恩人，是我人生路途中闪耀不熄的明灯，是我心中永远矗立的丰碑。

　　母爱如水，在岁月的长河里流淌着爱的甘泉，母爱是杯茶，在生活中慢慢地品味着浓郁的醇香，母爱是太阳，在寒冷的季节给予我温暖，母爱是港湾，给予我幸福的依偎和安宁。

　　母亲，平凡的一生，伟大的一生。

　　今天是娘的祭日，我早已是泪眼婆娑，思如泉涌，人生没有来世，如果真有来世，娘啊，我还做您的三伢子，您还是我的亲娘！

　　愿娘在天堂里安然无恙，与父亲相互照顾，一路安好！

　　娘，儿爱您！娘，儿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