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土地里的零食
散文:土地里的零食
家里有块棉花地,棉花地旁有块荒地,荒地的主人外出谋生,也不知去了哪里,庄稼没人管,便荒了,就是这块空地,对我来说却好的很,因为这土地里生着好些宝贝呢。
拾棉花拾累了,母亲带我去那块荒地里寻野葡萄,绿绿的叶子,没有爬蔓葡萄的冗长枝丫,就干净利索的立在那,跑过去,掀开绿色的叶子,看见豆粒大小的小葡萄,有绿色的,是未成熟的,紫红色的,是半熟的,而紫的发黑的,则是全熟的,母亲小心翼翼摘下放到我的手里,母亲的手,被棉枝划出一道道白痕,在紫葡萄的映衬下,格外的明显。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嚼一下,真甜啊。
毛根应该是毛草的根,又或许不是,但总归我们叫它毛根,父亲在地边挖坑取土,铁锨翻开的时候,会发现毛根,捡一根粗一点的,通身透亮饱满的,扒开外面干掉的草皮,放到嘴里嚼一嚼,甘甜的很。毛根不能晒,从土里翻出来后,要第一时间吃,一晒,就干了,没有水分了,也就没有吃的必要了。
野地瓜长的有点像棉花桃,比棉花桃瘦长,绿色的外皮上布满高低不平的白色凸起,两头尖尖像一把梭子,有的地方叫它“羊角瓜”,它的藤蔓匍匐在地上,也有的爬到棉花上去了,展着细长的叶子,远远的就能看见叶底挂着的瓜,落落大方的等在那儿,丝毫不扭捏,摘下来,咬一口,嫩嫩的,脆脆的,还带一丝丝的甜,好吃极了,一个还没吃完,母亲很快又会为我寻到另一个。
青啵啵的叶子可以长的很大,特别特别的大,炎热的天里,我常钻到它的大叶子底下躲日头,田里突然下起雨来的时候,也可以摘一片来避雨。青啵啵开黄色的小花,秀气的很,慢慢的花朵下面开始长出莲蓬一样的果实,这部分是可以吃的,要趁嫩吃,当它还顶着那些摇摇欲坠的花蕾的时候,将花摘去,再去掉根部的皮,就可以吃了。
杜梨树的枝干生的比较随意,毫无规矩可言,就像它满身的刺一样,嚣张而凌厉,这样不乖张的树,却偏偏结一种乖张小巧的果子,一簇簇挤在一起,未成熟的是绿色的,吃一口满嘴的涩麻。秋天是杜梨成熟的季节,田里归来,母亲带着被日头晒的蔫蔫的我去摘杜梨,那棵树长在对面沟坡上,母亲先歪歪扭扭滑到沟底,又费力爬上对面沟坡,她伸长胳膊去够那根挂了很多杜梨的树枝,母亲个子不高,还差那么一点,还差那么一点,母亲却个子不够高,我看见她低头捡起一段干枝,将干枝勾到杜梨枝上,终于够到了杜梨,很快,她就又从沟坡上滑了下来,兜里鼓鼓囊囊的,怀里还捧了一些,爬这边沟坡的时候,因为手里捧着杜梨,有些吃力,我打算去接她,被她喊住了,她让我待到那里等她,我看到她用胳膊肘支撑着身子,脚踩在沟坡的浅土里,慢慢爬了上来,一些泥土和杂草沾到头上,她却毫不在意,只盯着怀里的杜梨。回到家,将熟透的杜梨摘下来,剩下青绿未熟的,找个箩筐,盖上些麦草,放到草屋里捂了起来。这箩筐便成了我的期待,隔上几天便要去瞧上一瞧,好像过了好长一段日子吧,杜梨终于从青绿色变成了黑褐色,我饱餐了一顿杜梨,吃到嘴里,绵软香甜,才觉得等待也是值得的。
在那个物质及其贫乏的年代,这些土地里生、土地里长的果实,成为孩子们最喜爱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