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我在梦中等着你
想你,我在梦中等着你
/01/
我双手紧紧握着扶手,低下头,又抬起头,转头向左边,又向右边,目光掠过无数个头顶,极力向远方,远方……远方是更远的远方,不见尽头,就如无边的宇宙,就如我的忧愁。
归程太长,不!路程总是太长。
每个人低着头,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地划,不停地点,似乎离了那方方正正的一小块儿,就是离了氧气。人与人近在咫尺,却都是默默,心与心远在天涯。在这疾驰的地下长龙中,望不见天上那轮孤寂的月,也再无人迫切想见到那轮月——如我。
有月,至少可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蓦地,我眼迷离,神徜徉。望不断,节彼其山,其上无草木,多黄土,维石岩岩,其下多流沙,有兽焉。攀援至顶,力尽筋疲,乃见菉竹猗猗,卉木萋萋,下泉活活,浸彼难谖,闲以静只。竹中圆台,端坐观音,婉兮娈兮,僚兮俨兮,台前,群童嬉戏,众人闲谈,无休无止,无我无他……倏然车抖,神回落身。飘飘入梦,仅此一瞬。
我闭了眼,忆梦中之景,却是似曾相识。
/02/
离开十年,终回故乡。乡村巴士上,我与妹妹于最后一排坐定。望着前方朴实的人们交谈自如,笑声盖过了拖拉机不知疲倦的“突突突”,我羡慕不已。“呵呵呵!听你们说话,不像本地人呀!”旁边一脸皱纹的大爷冲我们憨笑。
“我们在外面生活了十多年了,这才回老家,口音是有点变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城头,日子好过了,但是不能忘本!就要多回来看看嘛!”我郑重地点点头。“哈!我也在那所学校!”听我和妹妹说起学校的事,前面的男生转过头。“
真的吗?你是哪个学院的?”我大惊。“我在体院,你呢?太巧了!居然能在这么小个地方遇到同校的!”男生大笑,“听见你们在说那个学校,是觉得怎么那么熟悉呢!哈哈哈!”“一看都是有文化的,都能干哦!”一大婶儿的夸赞令我动力十足。
“你娃跑哪儿去了?好久没看到他了哦!”“咦!他呀,读不得,打工去了!今天是你来赶集嗦,你家的那位腰还没好哟?”
那一夜,漫步嘉陵江。嘉水汤汤,星夜茫茫。那明亮的月呀,终于照我返故乡!对它,我却只是悄悄地一瞥,想着轻轻地和它告别。因着人们有太多要相互倾诉的,因着人们爱看着彼此明亮的眼睛。
又到城市。坐在长龙的大肚中,我已昏昏然,若不是人与车从未停下来的喧嚣,定能听见我和妹妹肚子呱呱叫的声音,好似蛙鸣。我拆开一包零食,两人便不顾吃相地大干一场。突然,我注意到旁边的姐姐……“姐姐,你要吃吗?”我递过食物。姐姐猛地抬起头,缓了半晌说:“啊?……我不饿我不饿!谢谢!”姐姐冲我笑笑,“哦……”我也尴尬地笑笑。
那一夜,闲逛于煌煌,我看着自己的影子——灯下的人呀,梦向何方?身边的人都死死盯着那一小块儿,在它所发出的辐射中,我的梦,又将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
夜已深,我却辗转反侧。不寐!不寐!
脑中,总反复出现一个场景:风过往,地上的一片落叶飞旋、翻转,终归于平静。大巴车卷起一股风,落叶又忘了沉默,尽情狂欢。叶的落寞与欢欣,我用心读下,而我的忧思又有谁知?
立于窗边,窗外景象依旧,四周数盏家灯犹亮,有人在挑灯奋战,有人在苟且偷安。一切静悄悄,总有个人,悄悄地对着黑暗中多彩的生灵枉自嗟呀。“姐姐——”迷糊的一声。我惊得转过身,借着月光,看见妹妹依旧睡着,静静地。她竟在梦中叫我呢!我大喜。
月的光辉倾向大地,我仿佛看见了我的梦。她正款款走来——带着梦中的我,带着梦中手拉手的我们。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