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秋的声音
听,秋的声音
岁月是一条河,缓缓流淌。斗转星移,光阴流转,夹岸的风景在不知不觉间,经历着一个又一个轮回。
日历上新翻的一页,“立秋”二字赫然在目;朝阳下,那阵阵清风,微微带着寒意;街头上,各种时令水果应有尽有……一切,无不宣告着秋的来临。
初秋,仅仅是初秋,一个新的季节刚刚开始,却恍若一把无形的剪刀,把夏与秋从四季的幕布上顷刻间裁剪开来。夏日是热烈的,抑或说有些沉闷,烈阳下蒸腾的缕缕往往瞬间爬上人们脸颊,幻化为条条溪流,恣意流淌;而秋日,却分明有了朝冷午热的泾渭之分。于是,那缕缕清凉,便让饱受酷暑折磨的人们品享到了一种久违的惬意。
马上便到七夕了,感叹于祖先的英明,把这一浪漫与美妙赋予了秋天,赋予了秋天这样一个多彩而又丰腴的季节。金风玉露,鹊桥相逢,两情依依,衷肠互诉,天上人间,花好月圆。只是,我不知道那葡萄架下的倾听,对于牛郎和织女来说,是一种欣羡,一种祝福,还是一种觊觎,一种亵渎。不管如何,传说终归是传说,那神乎其神的月下情话无非是一场虚幻。牛郎织女的卿卿我我也只能依稀出现于梦境,而现实中回荡于耳际的多是自然的音韵,秋的声音。
让我们走进自然,聆听秋的音律。
丛林间,秋蝉居高临下,振翅欢歌。倘若在夏日,这该是何其美妙的乐章了。在我的潜意识里,夏的来临当起于蝉声。没有了蝉的鸣叫,夏天似乎便很遥远;没有了蝉的鸣叫,夏天似乎便缺少了神韵。烈日下,此起彼伏的蝉鸣,撩拨得空气也隐隐有了生气,一个热烈奔放的夏日才展现得淋漓尽致。而如今,这一声声的嘶鸣却有些凄厉,没有了雅乐的内涵,分明是一首绝唱,一首生命的挽歌。是俞伯牙泣拜子期坟后的断琴之声,是嵇康引颈就戮前弹唱之《广陵散》,是荆柯刺秦临行之际所唱之《易水歌》。自古逢秋悲寂寥,休言秋日胜春朝。一年一度秋风劲,总是寒蝉凄切时。如此想来,这秋蝉咏叹的竟是繁华过后的萧瑟与凄冷,生命将逝前的回光返照,谢幕前的告别演出了。无形中,便多了一份悲壮,一份无奈,一份惋惜,一份怀恋。
淡月下,漫步于花园,或是穿行于林间小路,无异于欣赏一场音乐盛宴。秋虫的啁啾在白昼里是那么嘈杂与纷乱,在暗夜,却显得清晰有致。君有奇才我不贫,你方唱罢我登场。你听,这曲韵里有美声,有通俗,有古典,有现代,有圆舞曲,有咏叹调,或起或落,或近或远,或疏或密,或骤或缓,或高亢,或低沉,或粗狂,或婉转。琴瑟和鸣,管弦同奏,抑扬顿挫,美轮美奂。你消隐了踪迹,我隐遁了身形,虽无统一指挥,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出神入化。其心无旁骛的演奏委实让人赞叹。无论你静坐,还是站立,就算你阔步前行,这秋虫也毫不惊慌失措,依然故我,在不见行迹处,自是把一首首的曲子演奏得完美无瑕。此时的心境,你除了慨叹,便是留恋与沉醉。这纯粹的天籁之音,因了演奏者的倾心倾力而愈加精彩绝伦。这是欢乐的海洋,音乐的天堂。
鸣蝉,秋虫,在各自的空间进行着持久的演出,演绎着秋的悲怆与精彩。而秋雨,也不甘寂寞,恰似一位走穴演员,不时地参入到演出阵营里来,绽放着自身的魅力,点缀着秋的风采。
说起秋雨,人们似乎习惯于“秋雨绵绵”这样的字眼。秋思嘛,说白了,无非蕴藉了一份相思在其中。其实,秋雨大多是滂沱的,往往延续着夏雨的磅礴与浩然,只是这雨多了些凉意。在夏与秋的间隙里,满眼望去,虽说树树繁华,硕果累累,然,一场秋雨一场寒。看秋雨潇潇洒落,听穿林打叶之声漓漓,涌上心头的也许是欣喜,但更有落寞与惆怅。春华秋实,经历了春的孕育,夏的滋养,秋的丰硕已在眼前。留恋繁华,人之常情,一份喜悦不难理解,欣欣向荣,终是赏心悦目。然而,当你驻足于风雨中俯仰的芭蕉,审视着在秋雨中摇曳的梧桐,再看看筋脉分明,珍珠滚动的荷叶,想到不久之后的落英缤纷,残荷满池,又怎会不心生悲悯与凄凉。这雨声不知激发了多少愁思,破坏了多少梦魇,陨落了多少希冀。
秋风秋雨愁煞人。不过,还好,这初秋的风还是温情的,并不决绝。你听那风声,从树叶上滑过,悉悉索索,很是轻盈,既不狂乱,也不肆虐。它徐徐向你吹来,轻抚你的发梢,轻吻你的脸庞,从容却并不冷漠,轻柔却并不缠绵。这情愫令人缱绻,这声息让人沉醉!
风乍起,吹皱一池秋水。人们说秋水是宁静的,我不敢苟同。这所谓的宁静,与其说赋予了秋水一份淡定,不如说夸大了一份冷漠。秋天,是成熟的象征,而秋水,或多或少就有了一些理性,秋水的内涵远不止于此。我不否认,论流速,秋水比夏日少了些许轻狂,多了些许沉稳,些许内敛;论温度,秋水比冬天多了些许温慈,多了些许幽眇,些许灵气。
其实,在我看来,秋水更多的是一份澄澈与透明。夏日的浊浪涌动,未免轻狂;冬日的冰下潜流,未免隐晦,都或多或少存在着瑕疵。只有秋水,明澈地,率真地,悠然地流淌,不事张扬却魅力无限,不动声色却情意绵绵,这是秋水的特质,一种声音的纯美。
走进秋的怀抱,聆听秋的声音,感受秋的韵致,心情便如秋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