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味丰子恺的秋
试味丰子恺的秋
人不是到了觉秋的年龄,断是不能与秋的萧条媾接的,再加上世事炎凉令人幡然有觉,更会体会的入微到细致,在这种心境下,假如没有翘首的抬望,内心有恨,便不会有生的意义觉醒,像我这般浑噩地活着的是不能算在其中的。
所以每有士人遇到秋,感触颇多自然必不可少,人过中年,亦或是经历的多了些,幡然于怎么活着的认知,都有自己的领悟。情怀放大了可视为忧国忧民,只有柴米油盐、男欢女爱的便成了小家子气。忧国忧民是需要有勇气的,像丰子恺的秋里,我看不到勇气,这也大概是他存有汉家文人骚客心底不灭的乌托邦的星火,在他的秋里如渐渐丢落的枫叶,凭少的可怜的也仅有的热情,在肃杀的秋风里摇曳着孤单的灵魂,大抵在那个时候,他也只能那样说,那样写,那样画。时至今日他的一副画作依然被禁,想来丰子恺的秋还没有殆尽,春也依旧不会被他盼望。
我在秋雨的湿气里,俨然也是看不到丰老捋髯的样子,和他看人臣的眼神,或许是不愿看到跟他一样的秋,恐为自己增添许多后怕,才不想眼下寻秋的景去,倒是静卧于宿舍,偷慕黄巢的勇莽,当然内心怯懦,写不出什么“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歪诗授人把柄。古往今来,在三千年象形文字引申意义的威慑下,让那些喜好好写几个字的们或多或少地学就了一身移花接木嫁接的本事,变着花样儿揶揄别人,欺骗自己,所以每遇到将准备落木的秋,那些经嫁接的都将会凋零了去,便不由自己伤感起来。在这渐渐转入仲秋的季节,轻狂也是要有克制的,说不定一句仰天大笑,还真会为野火当作蓬蒿灰尽了去,那郁郁三千丈薄如秋白的承受,打理着愁似疯长骚们的骚,至于来年春又吹生,多与这秋里的肉身早无瓜葛。生怕那些多余的提防、担心、忧恐、忐忑、焦灼、无奈,更会被细心听来的一声雁鸣勾了魂去,故而骚们多不敢抱有神主义,才上气不接下气地一路小跑,活到了今天。
如再过了把酒青天那天,骚们挥发完最后的骚劲以后,也会蛹一样地蛰伏养生起来。我仿佛看到了丰子恺的眼神,人要经得起秋,便要有向往一切美好之稚嫩的心的准备,万不可多事之秋里,把一道惊天地泣鬼神的闪电雷鸣联想到天怒。骚们更善冒写檄文,然而多不择时令,骆宾王助徐敬业九月起事,月余遁逃,不得何终。又有三国陈琳一纸《为袁绍檄豫州文》,痛斥曹操,曹当时正苦于头风,病发在床,因卧读陈琳檄文,竟惊出一身冷汗,翕然而起,头风顿愈,却救敌性命,十月官渡兵败,故骚们万不可以天下事,兴性而作,反误己愿,不可不以此为谨记。
这秋,由于雨线较夏雨急促而变长,且还绵长越发令人觉得它的缠绵。自家身子也大如前,到了秋的年龄,最能提醒人的便是添件薄衣,查阅了黄历,想来那南国的人也特别专注是早上立秋,还是晚上立秋的,而我身在北疆,虽然一年当中享用不了个把星期夏日的燥热,但还是应了生理和心理年龄的指导,想着早立秋的,俗语有云,“早上立了秋,晚上冷嗖嗖,晚上立了秋,下午热死牛。”生在北国,早已习惯了多半年以上的冷凉,对南国那般的热,甚是恐怕。然而不论南北,在秋的心理季节,炎凉更容易体味,只不过在秋的热烈面前,老练的有些麻木,看那如火的生命纷纷衰落,应对于人之一世,也莫如此。草木一秋之悲,当反省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煽动,在越是别了草木青尽,满眼的枯黄被寒冬的一场雪卷裹去了以后,愈发的厌憎那些裹茧复生在春的寄物,很为真正的人没那样的应变力挽腕痛心。
人之一死,撒手人寰,修成放下,何其难也。人,生而带殇,但悲凉的一生,莫过于义无所存,信无索托,有的却是带不走的荡然灰烬。
心有不安,秋,便可惧,心内有恨,秋,便可期。悟得了体味了丰子恺的秋,一声蒙雷,吟啸任何,残阳如血,却映相照,顿觉不妨拎着秋思,往秋色里去,不可不谓多一种别样的人生旅赏,借着剎时兴起的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豪放的鼓舞,放下弯弓搭矢的鲁莽,乘这秋雨正未歇,出门,投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