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空虚的座位
散文:空虚的座位
自从那年秋天搭上了西去的列车离开家乡,每年的冬天,东去的列车上就有了一个空空的座位。其实,在虚无缥缈的假象里,实实在在的坐有一颗游子焦躁的心,铿锵的车轮伴随着幽怨的汽笛长长地呼啸在广袤的荒漠里,在崇山峻岭间,蜿蜒曲伸。从而,激荡着苍穹的孤寂和归途的遥远......
母亲的影子,在故乡里摇荡。一辈子用尽了愚公移山的精神担挑大山的黄土去填平门前的深沟,到头来,山依然突兀,更是把那清澈明亮的双目被年年岁岁的风霜叨啄成深陷的灼痛,心头撕裂的道道伤口凸显在沧桑的额头;驼背的柳树光秃着稀疏的枯枝,皴裂在岁月的流年里,伫立在村口张望;孑影在腊月的寒风里声嘶力竭的瑟瑟发抖。
故乡,不知不觉在时空的转移中质变成模糊的他乡,只有母亲的声音依然那么清晰绕耳,犹如村落袅袅升起的炊烟,浓而不浊,久而不散;又如醒世的春风,吹尽尘埃,徐缓娓娓,抚平心皱。并且时常警醒着我的懵懂和无知。故而,使我经常把他乡切切实实的误解成故乡的理念里,激灵一颤!
起初,大姐在电话里说:妈想你,啥时候能回来一趟。我只能诚恳的报以模棱两可的回答:尽量吧!在春来暑往冬悠长的时日里,又过了几载,应允的承诺被经年的氤氲早已稀释成无谓的理所当然。母亲不会打电话,好几次都是正在通话中不经意的挂断了,还自己一直喋喋不休地抱怨电话不行,并且为此还生了好长一段时间闷气。可是,当生活把日子拉得瘦长瘦长的孤独的光影里,警觉中盯着电话发呆已成为母亲的常态,那怕是自然界的一切极细微的音响都被疑作真切的来电的铃声。
每年春天,母亲总是让大哥在村头北面的那片地块里种一片油菜花,等到开花期,翩然的精灵舞动在金黄的海洋里,地头的守望成为一种不舍的情结。每天总是那么神情专注地观望着,看着自家的蜜蜂成群的忙碌地采集油菜花粉,干涸的心田泛起层层涟漪,禁不住欣慰的絮叨:“你不是爱吃蜜吗,妈给你留的多多的,等你回来吃个够!”每当此时,千里之外的儿子能否想到牵肠挂肚的焦灼吗?是的,“母亲”,并不是一个虚词和单一的 称谓,而是无私纯洁高尚的化身,一生的吃苦勤劳,甚至不惜一切为子女酿造最甜蜜的生活,而自己得到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后来,侄子又接连不断的打电话:“我奶这几年身体很不行,眼睛也模糊的很,看不清东西,经常念叨你。”眼睛,很多时候并不牵强于年龄,过多地操心和劳累必然会引起双目的失神和无光,甚至...... 痛楚的思绪难以继续......
年关的灯笼总是忘不了高高的挂在除夕的门楣上,悠悠的摇曳在漆黑的呼唤里,独自呜咽着心底的那份牵念地痛...... 尘世间,唯有一种爱是失衡和不等的,并且是凌驾于神灵之上而不得有丝毫亵渎的,纯粹的,伟大的爱!
来年春天,在故乡的 地垄间,阡陌的尽头,大山,深沟里的每一处角落都要栽上忏悔的树种,让浓密 的每一张叶片成为救赎和超度我沾满纤尘,腐朽霉变的灵魂的十字架,并且让惊蛰的响雷催动春的潮汛,浣洗一个污浊和龌龊的躯体,使其泯灭的良知跟随春的绿芽破土而出,让萌动的新生感恩那三春之晖。故而,使回乡的座位不再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