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随笔】张文学:生养之恩永世难忘
【散文随笔】张文学:生养之恩永世难忘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节”虽然已经过去了,但我对父母的思念又每天不在,想起自己的乳名和父母喂养时的不易,使我更加思念母亲和父亲了。今落笔倾情,以示对父母的怀念。
——题记
1959年,我家住在原北郊二分场。那年母亲31周岁,父亲27周岁,正值是他们的壮年。那时的北大荒自然环境是十分恶劣的,生活条件更是十分简陋艰苦。父亲是一名医生,每天忙于工作。一个上千人的分场就父亲一个全科医生(后来又调来一个女医生韩大夫),那时病号很多,有时下班后,甚至是深更半夜也有人来找,父亲也总是随叫随到出去往诊。母亲每天要忙于一家人的生活,做吃的,做穿的,还要伺候家里的小园子,秋天还要和父亲(有时父亲工作忙,母亲就自己壮着胆)上山打烧柴,他们那一代人所受那种劳苦和艰辛,是当今的年轻人,乃至我们这一代人也都是难以想象的。
现在推算起来,母亲是1959年冬天怀上我的。我在世上最贵的房子——母亲的腹中,住到足月足日。那时我哪里会知道父亲母亲所遭受的辛苦啊,只是无忧无虑的尽情享受着母亲给予我的温暖和营养。我在我的独立王国里,我更不知道黑天白昼,只是在母亲有力的咚咚的心跳声的伴随下,香甜的睡着。有时我做梦或醒来,迷迷糊糊的,也不顾及母亲是在吃饭,还是在睡觉,或是在劳作,胡乱的挥动小手,胡乱的踢踹两脚,也不知是在淘气,还是在做操伸着懒腰。哎,总之那时的我手舞足蹈的,真不知道母亲当时是难受,还是欣喜?现在我想母亲当时尽管吃不好,睡不好,甚至有些堵闷疼痛,但母亲也一定是难受着并欣喜着的,脸上也一定洋溢着幸福骄傲的笑意的,因为母亲知道我长大了,有劲了,知道伸懒腰了,也知道淘气了。随着我一天天的增重长大,母亲的行动就更加不便了,大腹便便的母亲每天还要周而复始的做着繁重的炕上活,地下活,屋外的农田活。不仅如此,那时生活条件差,食物也单一匮乏,油水也很少,即使有点什么好吃的,母亲还要留给我的姐姐哥哥们吃,所以母亲每天除了粗粮、黑面(当时1号白面贵,家里很少买)、土豆、白菜和春夏的野菜外,也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由于家务事多,母亲每天睡眠也不足,总是犯困疲倦,身子越重,喘气也就越粗重。所以我长大后,在路上每当看到大腹便便的孕妇时,我都会联想到怀我那时的母亲,母亲怀我时该多不容易啊,况且我的乳名“九斤”就是因我的出生重9斤而得名的啊!这9斤重的婴儿在那时,甚至是现在也是超大婴儿啊!母亲,你太不容易了,也太伟大了,我怎能不感恩你,不爱你啊!
1959年的9月22日,农历八月二十(我和我的老姨有缘,农历生日是同一天),是我出生的日子,也是母亲的受难日。父亲外出开会学习不在家,好在那时老姨已经来到我们家了,能帮助母亲做些事情。母亲阵痛的厉害。吓得5岁的大哥文举和3岁的二哥文科(乳名“小宝子”,5岁时不幸因病夭折),躲到墙角的被子里不敢出声。母亲推算着日子,凭借着经验,母亲知道我要出生了,就让老姨找来了韩大夫,她是一位中年女医生,经验也是很丰富的。母亲经过千辛万苦总算顺产生下了我,韩大夫说,“这胖小子可真够大的啊,快拿称来称一称”。这一称不要紧,韩大夫惊呼“啊!整整九斤啊”!第二天父亲回来了,也是又惊又喜,所以父母就给我起了个乳名——“九斤”。有喜就有忧,我出生了,可母亲却没有奶水哺育我,这可急坏了父母,好在那时是生育高峰,邻居的关婶和王娘也正在哺乳期,因父母平时为人好,邻里关系处的融洽,关婶和王娘也很善良,听说母亲没有奶水给我吃,就主动省下奶水,插空来到我家帮着母亲来喂养我。父母也用开水冲些炼乳(一种代乳品,瓶装乳白色像蜂蜜一样粘稠,当时是紧俏货)。炼乳不好买,人家帮忙喂奶也不是常事,所以父母决定买只奶山羊来喂养我。
有一天,父亲带上家里所有的积蓄,骑着马,借着到离家二十四五里路远的三井子给人家看病的机会,顺便去买奶羊。一位热心的村民领着父亲看了很多家的奶羊,价钱少点的不中意,中意的价钱又太高。但为了我能及时吃到饱奶,父亲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出了多少汗,挨了多少累,天色也接近傍晚了。最后父亲又折回最中意的那家,可人家说这只羊年口小,刚下过羔不久,出奶量也高,是秃头纯种奶羊,低价不卖,若买非要买的话,少80元不卖。父亲和那位热心的村民和人家好说歹说,人家降了5元钱,可父亲手中只有70元啊。最后人家看到父亲又着急又为难的样子,他说,“张大夫,听大家说你医术高,人也好,经常来给我们看病,那5元钱就等这奶羊再下羔时,你给我一只小母羊补上就行了”。就这样父亲一狠心花了70元钱,高兴的买下这只能马上借利的奶羊。70元钱现在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可在当年,父亲每月工资才31.5元,这70元钱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啊。父亲的每月工资除去了一家人生活花销,真不知道要积攒多少个月啊。
羊买好了,太阳也已经落山了。父亲把羊拴在马鞍子上,骑上马就往家走。刚开始母羊恋家又恋羔,就不愿意跟着走,但它没有马的力气大,被拖拽着踉踉跄跄的跟着走,还咩咩的叫着。每走一会,父亲就停一停,让羊歇一歇,并下马给羊吃几片树叶,还给羊抹刷抹刷毛,增加了和羊的亲切感。羊也不那么叫了,也顺溜的愿意跟着走了。走了一段时间,天就彻底黑了,道路两旁都是茂密的树林,当时的北大荒野狼出没是常有的事。回家的路是一会是上岗的,一会是下坡的,还要走过两座桥。两座桥前后的那两段路,是最令人感到阴森恐怖的了。父亲骑在马上心里有些害怕,担心有狼串出来,伤害到后面的奶羊,他一棵接着一棵的点着烟,狼是怕火光的,同时这也是给自己壮壮胆。此时父亲感到马也有些紧张了,马鼻打着响嘀儿,鬃毛也炸炸开了,走的也快了。马一快走,羊被拽着就得跟着跑了,父亲回头看那羊,那羊惊恐的抬着头,两只眼睛像发光的星星似的。二十多里路,他们足足走了三个来小时,很庆幸狼没有串出来。
晚上9点多钟父亲终于到家了,把马送到饲养员哪里,马累的出汗了,羊累的喘着气,父亲提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了。母亲见父亲真的把羊买回来,很是高兴。听父亲讲述了买羊一路的全过程,母亲说“这回咱们九斤就有奶吃了”。母亲转念又似乎担心的问父亲,“那母羊的羊羔还有奶吃吗?”,父亲说“他家还有一只母羊可以挤奶喂喂,再说小羊也快能吃点东西了,没啥问题”。母亲这才安下心来。父亲和母亲给羊饮了水,挤了奶,烧开,调试好温度,装入奶瓶,父母看着我大口大口的吮吸着,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母亲虽然没有乳汁哺育我,但是会更挨累,更辛苦了,对我的恩情也就更重了。因要喂养我,家里的事情就更多了,母亲每天要伺候羊,饮水喂草,收拾羊圈卫生。还要挤奶、烧开,热了要降温,凉了要加热,奶瓶要清洗消毒,奶要调试好适合的温度和浓度(太浓了孩子会大便干燥的)。每次喂奶前母亲都要用脸颊眼皮儿来测试奶瓶的温度,要把我抱在臂弯里,要有一定的倾斜角度。喂奶时不能让我吸进空气,又要控制好喂奶的速度,不能让我吃呛着。喂完后还要轻轻的拍拍我的后背,帮我排排气。另外还要用闹钟定时,每两三个小时就要喂一次。母亲白天要忙活,晚上再困也要起来喂我,一天24小时喂奶换尿布真不知要多少次啊,母亲远比别人家的母亲要辛苦的多啊!特别是等我长大了,有了小我十岁的弟弟后,看到母亲喂养弟弟的情景,我就更加知道到了母亲的细心和辛苦。母亲,你太不容易了,也太伟大了,我们怎能不感恩你,不爱你啊!
那只老奶羊可给我们家立了大功,母亲还领着哥哥、姐姐和老叔,和那只奶羊照过一张相呢。我吃着羊奶一天天长大了。到了六十年代,因农场也要“割资本主义尾巴”,那只功勋老奶羊连同它的后代被公家没收了,送到离家六里远的一分场集体喂养去了。母亲是很善良柔情的,也常想起那只老母羊,感念它为我们家做出的贡献。母亲每去空荡的羊圈回来,就坐在炕沿边伤心落泪。后来母亲还让老叔和大哥到一分场羊号去看望过那只老奶羊呢。
父母亲生了我,养了我,培育了我,这比天高,比海深的生养之恩,我永远也不能忘记,也永远报答不完。父亲母亲,儿子九斤永远爱你们!只可惜我的这个文章写得太晚了,要是父母健在时能读给他们听一听该有多好啊,父母该有多高兴,多快慰啊。今天写来,但愿父母亲在天有灵,能感受到儿子九斤的一片感恩之情,也算是对我负疚之心的一点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