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幸福约等于一锅乱炖
散文:幸福约等于一锅乱炖
迷蒙的上弦月让我想起少年时豢养的一只黑猫,那货从来不屑吃老鼠而是饿了就上树逮鸟雀下河抓鱼虾,还常常在深更半夜鼠祖鼠孙们蠢蠢欲动的时候掐着一只活鸟儿或者叼着一条活鱼鲜虾戏弄玩耍,我现在闭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那些鼠辈们听着这个祖宗嘁哩喀嚓啃鸟骨头嚼鱼头虾壳子那种惊天动地的声响所承受的巨大无比的心理压力,大概就像是活生生逼着一个人躺在原子弹旁边睡觉差不多~后来,在这只黑猫老死了之后直到我们搬家整整三年的时光,不闻一丝鼠声——每每想起它,比想起我亲大爷都温暖。
胡乱读书读到一些奇人奇迹,我都极其崇拜,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亲娘舅,高桌子矮板凳都是木头,张屠户杀猪戳喉咙,李屠户杀猪捅屁股,秦始皇焚书,汉武帝尊儒,后妈她也是妈来前妻她也是妻,一人一个药方子,西医中医都是医,拔烂牙的割痔疮的换马掌的配猪羔的都是大夫。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我出娘胎就是个很情绪化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全写在脸上,一目了然。
打小我就很羡慕那些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能干大事儿的人,只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很情绪化,换句话说就是像个吃屎的娃那样爱憎分明,喜欢吃鱼就一天三顿地造,甭管在哪儿但凡看见男人跟女人摆事实讲道理争座位爆粗口吃饭吧唧嘴抽烟哆嗦腿的,立马就想掐死那个龟孙。
我没啥本事,这我比谁都清楚。
可我也没啥大奸大恶的嗜好,不想和谁争啥也不想和谁抢啥,有虾不吃鱼有鱼不吃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天天嬉皮笑脸,活得挺知足。
别人每天都在磨叽养生啊上进啊拜佛啊行善啊,我就牢牢地盯着家门口菜市场那些卖鱼卖虾的哥啊叔啊大闺女小媳妇儿们,因为他们手里才捏着我的命门七寸。
生活就是这样,有傻子就有聪明的人。
远房亲戚就有这么一位,铁芝麻铜枣地精明,像TM卧龙凤雏一样兢兢业业锱铢必较地算计了一辈子,到啥程度呢?四十二三得了绝症要死的光景,这个瘪犊子居然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连尼玛用什么牌子的烟酒在哪个饭店待客骨灰盒买谁家的都交待得清晰明白,真是个传奇!
扪心自问,打死我我也做不到。
可是我至今记得他有条不紊安排完所有七七八八之后,眼角嗖地滑落一片求生无门的绝望神情,我敢肯定只有我观察到了那片涣散的心如死灰的沮丧。
我常常呆想:我们到人世间干嘛来了?
一个男人,可以家徒四壁,也可以泼天富贵,杀了人就偿命,欠了债便还钱,只要你快乐。
但是,终日像个账房先生似的计较着掂量着算着抠着,吝啬得恨不能连逛窑子嫖娼狎妓的钱都让老鸨打个八折,最好能再给他开个买办公用品的发票回单位报销去,委实也真TM的没劲。
因为这一生啊,实在是太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