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朗诵】 忆我的父亲

　　【散文朗诵】 忆我的父亲

　　酒和烟曾经是父亲的最爱，确切地说是他排遣孤寂的麻醉剂。可他却从未醉过，始终是清醒的。如今彻底告别了陪伴了他三十多年的这些最爱。父亲走了，永远地离开了我们，这个世界上再也寻不到他的身影了。

　　2018年春节于我和我的兄弟姊妹们是永生难忘的，更是痛彻心扉的。看着病榻上垂危的父亲靠药液维持着生命，我一度那么仇恨除夕夜不绝于耳的爆竹声。正月初三凌晨四时许，我们可亲可敬的父亲走了，如一枚落叶寂然无声，平静安详地像睡着了似的。任凭儿女们撕心裂肺地呼唤，终还是没能唤醒他。留给儿女的是无尽的哀思。

　　父亲离世后，连着血肉的锥心之痛在我的躯体里扩张，我的头脑总是不清楚，一直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中。每天除了嗜睡，再没有心情做事情。一直想借文字寄托我对父亲的思念，几番挣扎后终可以敲下一些零碎纷乱的思绪，权且抚慰我思父的忧伤。

　　昨天看到小妹把父亲存款的余额发到自家群里时，心头涌起一阵酸楚，禁不住潸然泪下。勤劳节俭了一辈子的父亲，走前已然把自己的后事安排妥帖了，他就是不要儿女为他的事情花钱。每月三千多元的退休金，他竟然还能存下这笔钱来，怎不让女儿心痛呢?

　　那天，整理父亲的衣物时，从衣橱里翻出那么多吊牌尚未摘掉的新衣服。看着三妹剪下来的一堆吊牌，我们几个都落泪了。平素里一再劝父亲想吃啥吃点啥，衣服要挑好的穿，活着，穿得舒适光鲜比啥都强。可父亲总是挑最旧最破的衣服穿，总说自己岁数大了，没必要把那些衣服都穿了。我明白，他那一代人饱受贫穷与饥饿的折磨，什么也不舍得丢弃。即便一些炖土豆，父亲也要热了又热吃掉，谎说自己爱吃，从不忍心倒掉。老年人尿频，每每上卫生间小便后，他都不舍得次次冲水，总觉得哗哗的流水都浪费掉了，以至卫生间里异味呛鼻，姐只好隔几天去彻底清理一次。

　　要强又有点倔强的父亲，操劳勤俭了一辈子，却从不要儿女一分钱。逢年过节，以及父亲的生日，我们都会给他老人家一些钱。可他事后总会以各种理由把钱退还给孙子、外孙，每次都是如此。即便是生病也不例外。记得有一年住院治疗，我和三妹每人给了父亲伍仟元，出院后报销了药费，父亲坚决还给了我们。他总说自己的退休金花不了，看病有医保，要钱没用。我们拗不过他，这些年便不再给他钱。父亲喜欢喝当地产的高度草原白酒，我们就给他买酒买烟，买日常生活所需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依着自己的喜好去买，觉得这个东西老爸可能喜欢吃便买了，从不会考虑东西的贵贱。有时候沉甸甸地拎过去了，父亲说吃不了仅留下少许一点，其余的又让我们拎走，或许是他一个人真的吃不了，亦或许是怕我们乱花钱才故意那样做。

　　父亲

　　这么多年来父亲从未向自己的儿女张过嘴，提过任何要求，哪怕想吃什么东西了，给孩子们打个电话说一下，我们也好明白他想吃什么，需要什么，然从来没有过。自己的儿女，您给予了他们生命，养育他们长大，现在自己老了，您为什么就不能向他们提出要求呢?这就是我的父亲，要强又自律的一个人。

　　父亲原本有着高大伟岸的身躯，历经了沧桑岁月的磨砺，背驼得很厉害，膝盖处骨质增生，走路蹒跚，需要拐杖支撑。虽如此，他从不让儿女搀扶，你若坚持要去扶他，他会生气，和你急。无奈，外出时，我们只好在他前后不远处相随着，防止他摔倒。有时候觉得父亲身上有种拒儿女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是在他觉得需要儿女照顾时才有，他不愿拖累孩子，更不愿给儿女增加任何负担。而父亲给我们的爱则是恒久不变的，更是无私的。

　　父亲是个普通的林业工人，为人敦厚善良，平时少言寡语。在父亲面前，我们总是怯怯的。父亲是林场负责造林的队长，工作上，他从不含糊，不惜体力，什么活都要亲力亲为，在职工中口碑很好。刚建场时，条件很艰苦，周围几十里几乎就是荒原。林业工人们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每天都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父亲从没有过怨言，任劳任怨。工作认真负责，从不利用职务之便把轻活分给家人。相反，别人不愿干的苦活、累活，都留给家人，为此，家人没少抱怨父亲。没有骄人的业绩，父亲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地耕耘，场里的每一处林地都洒有父亲辛勤的汗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父亲和其他林业工人的精心培育下，场里林地的幼苗长成了一株株茁壮的小树，小树移栽又长成了大树，无论山坡上、平地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放眼望去，连绵几十里看不到头。夏季，树林里开满了各种不知名的野花，茂密的草丛中时不时会发现鸟窝。淘气的我们就会把鸟蛋连窝端掉，急得鸟妈妈在我们头顶盘旋着叫个不停。那时候，我们除了上课，其余时间就是疯玩。上山钻山洞、捉迷藏，挖山丹花，钻树林，逮刺猬，挖酸溜溜。从来不懂得体谅父亲的艰辛。母亲走得早，家中兄妹又多，父亲在外劳累一天，回到家还得操持家务，惦记他的儿女们有没有吃饱、穿暖。后来想起那时自己少不更事，常常悔得心痛。自己如果懂点事，替父亲分担点，他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记忆中，家里正面的墙上贴满了各种奖状，先进工作者、优秀党员、模范林业工人等。红红的奖状是对父亲工作的肯定和激励。几十载春秋更迭，幼苗长成了参天大树。我们兄妹也相继有了自己的小家，越发感觉到父亲的孤单。哥姐多年前就劝父亲再组建个家，可他总找借口，要么说等老姑娘大学毕业了，要么说等老儿子成了家再考虑自己的事情。后来，父亲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我再找一个，你们谁还愿意回这个家?”他用父爱撑起了这个已不完整的家，让他的儿女们有了心灵的归宿，有了疲惫了可以休憩停靠的港湾。

　　早些年，每年大雪、小雪的间隙，场里职工都要宰杀自己饲养的猪、羊，储备冬季的肉。父亲把肉分成几份，我们每家一份。骨头、下水自己也不吃，存起来。每每哪个孩子回到家，他就把自己不舍得吃的东西拿出来，做给我们吃。即便家中没有什么好东西的时候，他也要冲一杯浓浓的奶粉，看着你喝下去。父亲一辈子光替儿女着想了，对自己却很吝啬，极少考虑自己。

　　父亲

　　三十多年来父亲既当爹又当妈地庇护着儿女们。尽其所能地帮衬着孩子们。当年，场里给职工每人分了几亩地，父亲全部种上了油菜，秋天用收获的菜籽换回了菜籽油，每个孩子一桶。工作之余，勤劳的父亲还在自家屋前左右辟出了几分菜地，每年都要种上各种蔬菜。每逢我们回去看望他时，他就会把各样菜摘一些让我们带回家。说自己种的菜没有农药，菜味儿好。他还把自己种的菜分送给左邻右舍，让他们尝鲜。父亲生前常给我们讲以前经历的苦难岁月，告诫我们要与人友善相处，不要贪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心怀感恩，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本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

　　父亲，您的话犹在耳边，女儿却再也看不到您慈祥的面容了。女儿不孝!在您走不出屋子的时间里，没有用轮椅推着您出去转转，让您晒晒太阳，感受一下室外的清新空气和花香。您在，女儿心安。得了空闲就只顾自己满世界的乱跑。内心总认为您还能如从前一样岁月不老，每天只顾着忙自己的事情，过来看您也总是来去匆匆。女儿愚笨，老爸其实不需要你买东买西，他只是盼着儿女们能有时间坐下来和他聊聊天，他想知道孩子们的近况，心里始终牵念着他们。

　　父亲走了，从此与我们阴阳相隔，让儿女心中的念想往何处寄托?推开家门再也看不到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影了，再也听不到儿女们喊您一声“爹”了。您生命的里程碑上永远的镌刻上了“八十七”这个休止符。尽管儿女们心里极不情愿接受这个事实，可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父亲的一生是朴素平凡的，对儿女的爱似春雨细润无声。点点滴滴的生活往事，如今回忆起来都成了女儿心里的痛点。您的儿女们赶上了好时代，他们生活得都很好，九泉下您可以安心了!女儿唯愿父亲在另一个世界里对自己好一点。再相见已成梦，想您的时候，女儿期冀着梦里能与您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