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此心安处是吾乡
散文||此心安处是吾乡
“大江苏”“大盐城”“大淮安”,越来越多的人在提到自己家乡时,喜欢在前面加一个“大”字。奇怪的是,无论是省、市、区,甚至是一个小乡村,如此这般修饰,竟毫无违和感。缘何如此称呼?我的理解是:心之一拳大,能装世间万物,那么能够让心灵安放的地方,称大也就不为过了!这不过是把内心的自豪和热爱溢于言表的一种情感表达。
今天来写写我的“大洪泽”。没错,聪明的你,此刻一定已经猜到,洪泽就是我的家乡,一个面积不大,人口不多,却能安放我心的湖边小城。那里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有滋养我灵魂的一方水土,有热情淳朴的乡邻和湖边小城特有的民俗风情。
过去的日子里,我曾为那亲切的乡音码字,也曾为那熟悉的老家味道动笔。我欣赏庭院深处栀子的孤傲,也留恋羊肠小路尽头的石桥槐香。平凡的个体,给了我太多的情绪和感动,我一点点抒写,一点点表达,希望把它们写进故事,留在岁月里。每一次落笔,都有太多的迫不及待,每一次收笔,又有太多的意犹未尽,不断蹦出的画面总在深夜入梦。
这里有湖底海拔达十米之上的“悬湖”洪泽湖,这里有被誉为“水上长城”的千年古堤高家堰,这里有被深埋水底的历史古城泗州,这里有富有道家文化色彩的老子山。这里有“水漫泗州城”的传说,这里有“九牛二虎一只鸡”的故事,这里有老子炼丹、骑牛升仙的神话,这里流传着太多太多古今治水的事迹,这里传颂着英雄人民与灾难抗争的不屈精神。
站在这悠悠古堤之上,望湖面浩渺烟波、水鸟齐飞、渔船忙碌的景象。一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足够代替所有的语言。想那长眠湖底的泗州城,曾经依山傍水,景色秀丽,唐宋元明各代,多少文人墨客驻足。然而,沧海桑田,繁荣兴旺了九百多年的历史名城,终因黄河夺淮而披上了神秘的面纱,隐于水下,徒留神话传说在民间。
这里的传说,多半与水患有关,长辈们乐此不疲地讲述着那些一代代流传下来的故事,也常常在雨季来临的时候听父辈们喊着:“去老堆防洪!”老堆,便是家乡人对洪泽湖大堤的亲切称呼。这个学名“高家堰”、小名“老堆”的家伙,历史够久,年岁够老,它能伫立在这里,是多少生命挣扎抗争的结果,是世代人民智慧凝聚的结晶。它孤独而坚强地守在这里,听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述说、叹息和赞美。老堆又何曾孤独过?你看那那腹刻铭文、翘首以待的镇水铁牛,还有二河闸、三河闸、高良涧进水闸,蒋坝船闸等这一系列防控工程,哪一个不是和老堆一样,承载着共同的使命和希望。为了保这一方平安,一代代人防洪治水的努力从未停止过,老堆便是历史和汗水的见证者,它早已成为不可磨灭的符号,刻入小城的记忆里。
地图上的洪泽湖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天鹅,眼前,湖水荡漾,夕阳衬着天边的晚霞,倒映在水面上。我似乎又看到那位满怀诗意的语文老师,她站在湖边,抬起右手,指着水天交接的远方问:“你们看,那夕阳余晖映在湖面上,像不像撒落的胭脂?”水光之上,一只小船摇过,让我想起故事里的那对老夫妻:旱季,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渔民老夫妻在湖水干涸的地方巧遇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捡起一看,原来是一根金扁担。故事情节早已模糊,那根金扁担却实实在在地诱惑了我很多年,每每到了雨水稀少的年份,就渴望拿上小铲锹,去湖底的浅水区挖一挖,寻寻宝。再后来,对金子宝物已然失去了兴趣,所梦所想都与那沉入湖底的古城泗州有关。然而,梦境中的古城风貌却总也跳不出印象中的青砖瓦舍模样。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这里的山很矮,却因有了老子炼丹的传说,平添了几分仙气。这里的水深平均不到4米,也没有龙,然,美味湖鲜却吸引着八方食客。于我来说,这里所有的故事和景物都是亲切而温暖的,因为它们都在“故乡”这个背景里。若把人生比作迎风而上的风筝,那么故乡就是那线轮,无论风筝飞出多高多远,有线轮牵着,便不会在风中迷茫。待你出走半生归来,仍不忘轻叹: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