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侦探 查假 [假侦探(七)]
“我们只是中介,那是你们的私人问题,不关我们的事。” “但她到过你们那儿,这才是问题所在。只要你翻翻记录,事情就完毕了。她很快就会成为我的妻子,我和她之间没隐私可言,懂吗?”
她无言以对,只能对我屈服:“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看看她在登记册上的记录,告诉我她的情况。她叫弗吉尼亚。”
我没等她太久,因为记录册就放在她身旁。她拿起来翻了一会儿,然后耐心而敬业地告诉我:“先生,你妻子一个星期前到过我们这儿,来填一张求职表。那时候她就是我接待的,我想起来了,她很漂亮,身材也很苗条,恰到好处。前天,也就是十月一号,她又来了,因为一个出版公司有意招她做编辑。她来取一些资料,因为她没有备份,然后就去了那家公司。”
“前天……十月一号……”我喃喃自语。
“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到我是昨天才出院的,昨天是十月二号,那这是否意味着在我出事的前一天弗吉尼亚就到了职业介绍所?那天我在干什么?我在上课,那天晚上我们还睡在一起的,她没有任何异样。她是十月二号我出院那天出走的吗?
“先生?”
我从沉思中回到现实,说:“没什么……能不能帮我联系那家公司,打听一下弗吉尼亚之后的情况?”
“好的,我打电话问一下。”随即她挂断了电话。
后来她又打了过来,告诉我弗吉尼亚后来的确是马上去了公司,还和负责人见了面,对方安排她接受面试。但面试前十分钟,还在等待的时候,她突然告诉工作人员她不要那份工作了,她得回去。因为这个岗位上不缺人才,所以他们除了感到惊讶和惋惜,也没有挽留什么。
“‘我得回去’?弗吉尼亚是这么说的吗?”我问。
“负责人是这么告诉我的。等待面试时她出了休息室,好像接了个电话。”
种种迹象表明,弗吉尼亚就是十月一号那天离家出走的,以上的对话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但那天我从早到晚都在上课,晚上八点我回到家,弗吉尼亚已准备好了晚餐。后来我们看了会电视,十一点就一起睡觉了,一切很正常。而就我所知道的,弗吉尼亚是在我昏倒并且出院那天离开的(这是菲利普告诉我的,不久后我会告诉你们详情),这天是十月二号,这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思绪混乱极了,我决定放一放,休息一下脑袋。
后来我又打了两个电话,有一个是给弗吉尼亚家里打的。这也是昨天那个侦探给我的建议,不然我也许会忽略掉他们。是布莱克先生接的电话,这让我很惊讶,因为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在家的。我问候了他,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起弗吉尼亚:“弗吉尼亚在家吗?她告诉我她想家了。”
他回答得很平静,但更多的是冷漠:“没有,她从没有回来过。”
但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她不在你身边吗?”
“噢,没有,我想她是去超市了。我只是想我们快结婚了,她会不会回去和你们叙叙旧。”
弗吉尼亚没有回到她父母身边,这是我预料到的。她恨透了她父亲,因此也恨透了所有家庭里只顾事业而忽略亲情的男人。
最后,我又打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是打给学校会议室的接待员的,就是为了之前讲过的找手机的事,结果你们也已经知道了。
一切我力所能及的事办妥以后,时候还早,于是我又和衣睡到了床上。听着外面的世界逐渐变得喧嚣,而我却泰然自若地躺在床上,仿佛一个躺在马路中央的疯子。和外面的喧闹一样激烈的,是身体上的疼痛。也许是因为疲惫又一次压过了疼痛,不久后我又睡着了。没有设闹钟,下午两点的时候我却自动醒了。虽然起身后我就没有吃过饭,但仍然没有饥饿的感觉。
又该动身了。我到卫生间里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了一下,然后用手梳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随后,我又走到卧室,打开那个令人伤心的柜子,从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了银行卡和大部分现金,揣在了兜里,只在抽屉里留了一千美金——或者还不到一千美金,我没有仔细数。外面天气依然不好,虽然是正午,但阴冷且令人窒息,颗粒弥漫在低空中。我把双手插进衣服口袋里,向医院的方向走去。
5
一路上我尽可能低地把头埋在竖起的衣领里,为了不让周围行走的人们觉得我有所异样。一个快死的人看见身边全是生命力旺盛的人们,这种滋味是不好受的,嫉妒会蔓延,而且也会招致人们的轻视。因此我只顾低着头行走,病态的眼神盯着地上,路人丝毫没有觉察到死亡对我的临近。也就是说,我还是个正常人,这减轻了我的自卑感。
我以为从医院出来了,就永远也不会再进去,但事实是,我还是踏着昨天回来的脚步,拖着愈加沉重的身躯,到那所医院里去。那儿是个洁白的世界,什么东西都是白色的,仿佛白色就是生命的本真,生命最初的意义就是空白,任人在上面作画。那里是生命诞生的地方,也往往是生命的归宿。上一次,也就是我第一次进医院,是对生命的审判。那这一次呢?是诞生还是归宿?我不知道,我们总是抱着希望去一个可怕的地方,实际上就是这个希望支撑我们这个疯狂的举动,然而现在我没有希望。我所有的希望都已被弗吉尼亚冲散,我似乎已经看到我会带着绝望死去。但是我没有在家等死,我有多个选择,我选择了遵守和菲利普的约定前往医院。因为我还抱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找到弗吉尼亚,不管结果如何。
这段路程就在沉思中过去,但来得并不顺利:我不小心闯了红灯。在我患上病的漫漫几个月中,我的听力出现了衰退,于是把一名粗暴的私家车车主的警告忽略了,他的车差点撞上了我。我落荒而逃,尽管我的身体不支持我这样做,但我还是一路小跑来到医院门口。医院一直是一副公正而爱憎分明的模样,人们没办法掩饰自己,还有无数旁观者,因此那里面充满了同情。
走进了医院,我没有像有些病人一样在大厅里茫然地转圈,而是按照我们约定的地方,来到了这栋建筑一楼最偏僻的办公室。它在一条狭长的走廊尽头,被阴森的白光包围,估计是某位值班的主任呆的地方。办公室的门没有关,露出了一丝门缝,里面有刺眼的白光渗出,明显比走廊里的灯光要亮。我推门而入,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是摆满了各种仪器。这些我叫不出名字的仪器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它们的外壳花花绿绿,让我误以为来到了一个实验室。除此之外,跟所有医生诊断病人的房间一样,这里紧贴着墙摆放了一张小号的病床,供病人躺在上面让医生检查。现在上面虽然没有躺着人,但堆了很多长短不一的管子。我见过它们,当病人无法自主呼吸时,他们把它一头连接着呼吸机,另一头插进病人的鼻子里,或是接上面罩戴在他们嘴上;当病人不能进食时,他们把管子插进食道,甚至直接深入到胃里面。总之,它们是辅助病重的人们生存的,也可能用于检查病人。但它们出现在这里,平添了房间的恐怖感。对医院的恐惧,往往是出于对仪器和工具的害怕。那些手术刀、镊子、钳子,还有粗细不一的针管,在手术室灯光下闪烁寒光,而那些构造复杂,又在屏幕上显示费解的曲线的仪器,则负责全盘托出病人的病情,不论是严重还是轻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