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网 作文大全 【白日子,黑日子】 大学日子白过了(通用)

【白日子,黑日子】 大学日子白过了(通用)

【白日子,黑日子】 大学日子白过了谷禾,本名周连国,1967年端午节出生于河南农村。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诗集《飘雪的阳光》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4年卷)”并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另著有诗集和小说集多种。诗歌、散文。

【白日子,黑日子】 大学日子白过了

  谷禾,本名周连国,1967年端午节出生于河南农村。20世纪90年代初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诗集《飘雪的阳光》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2004年卷)”并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另著有诗集和小说集多种。诗歌、散文、小说等入选多种年度选本和其他重要选本,部分作品被译介到国外。获《诗探索》“华文青年诗人奖”、《诗选刊》“年度最佳诗人奖”等重要诗歌奖项。曾参加第19届青春诗会。现供职于某大型文学期刊。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一
  冬萍的婚事是在她师范毕业回到家里的第一天被提起的。冬萍至今仍然记得那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儿童节一样的好天气。花在笑,鸟在叫,太阳把手招。三年寒窗,终于熬毕业了,熬出头了,全身心都解放了。冬萍哼着小曲儿进院子,放下行李箱,就去洗脸。水是她自己从深井里现压上来的,清澈,甘冽,那个凉,那个爽,她忍不住咕嘟咕嘟喝下一气,她感到从汗毛眼儿透出的都是津津的甜,她禁不住让手在脸上停了足有一分钟,她都有些醉了。
  冬萍洗过脸,从院子里回到客厅,扯过毛巾,还没来得及把淋漓的水花擦净,父亲何文全就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父亲的脸上荡着笑容。
  冬萍回来了?
  回来啦。
  回来就好。父亲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父亲转过脸对着外边喊,春萍娘,春萍娘!春萍是冬萍的大姐,冬萍刚记事那会儿,春萍就由父亲作主嫁去了一个偏僻的村子,和老实巴交的姐夫一起在生产队扛大锄,耪大地,挣工分。从那时起春萍就很少回家,逢年过节的一两次,也总是火烧火燎,前脚还没进来,后脚就想着走,仿佛爹不是亲爹,娘也不是亲娘,家里没她这一脉似的。
  娘答应着,慌里慌张从门外赶了回来,看见冬萍,鼻子眼儿里都是喜欢,顺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削起来。
  晚上弄几个菜,顺便打个电话,把秋萍也喊过来。父亲说。父亲的声音里透着不容分辩的威严。在父亲面前,娘总是诚惶诚恐,似乎从来就没有站直过腰,低声下气,仿佛地主老财家的老妈子。父亲当镇长时如此,父亲退休了依然如此。人们常说“虎老雄风在”,可能坐久了老虎的位置,人身上真会生出一股虎气来,让周围的人时时感到一种威压,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气短。冬萍曾把想法告诉二姐秋萍。秋萍点头,说,不过不要告诉别人,要是咱爸知道你这样看他,看不把你揍零散!
  娘望着父亲,说,秋萍就……
  叫你咋就咋,哪来那么多废话!父亲不耐烦地打断娘,目光狠狠地在娘脸上剜了一刀,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了门。
  娘仿佛受了惊吓,手上正削着的苹果也骨碌碌滚落在水泥地上,慢慢地蹲下身子,捡起来,愣怔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去里间打电话,然后提起篮子,仄仄歪歪出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了冬萍。
  冬萍沮丧地陷在沙发里,落叶一样孤单和无助,刚进屋时的快乐和陶醉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似乎正有无边的黑暗向自己淹没过来,她奋力地挣扎着,却喊不出一点声音,只能慢慢沉下去,沉下去。冬萍的泪水像蚯蚓一样顺着脸颊爬下来。她捂住脸,但泪水并没有停,而是继续顺着指缝顽强地往外爬。
  晚饭快好的时候,秋萍先回来了。秋萍和冬萍读的是同一所师范,不过比冬萍早毕业了三年,那时候父亲还在台上,一镇之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拍马屁的成堆,威风着呢。秋萍只在学校里点了个卯,就转行进镇计生站做了会计,又过了一年,成了计生站长周庆生为儿子盖起的两层小楼的主人。站长对镇长,份量自然有些不足,但考虑到自己行将退休,计生站又热得烫手,两家也算扯平了,所以父亲对这桩婚姻基本上还算满意。
  现在,秋萍的日子过得一派欣欣向荣。
  过了一会儿,秋萍和姐夫领着外甥女婷婷笑眉笑眼地进了门。见到婷婷,冬萍的心情好了不少,吃饭的时候一直把婷婷抱在腿上不放下来。饭桌上的氛围和平日没有什么两样,有父亲在,就永远不会有笑声飞溅,电视里吵吵嚷嚷尽管热闹,饭桌上却绝不受丝毫感染,家长里短也不会有人提起,大家似乎都分外小心,只管闷头看自己的碗,夹自己的菜,吃自己的饭。
  送秋萍和姐夫走出大门,婷婷还赖在冬萍身上不下来。秋萍说,算了婷婷,干脆跟你小姨一家吧。冬萍和婷婷都笑了。冬萍说,你和姐夫舍得吗?秋萍说有啥舍不得的,现在就给你?冬萍就问婷婷,跟小姨?
  娘打断说,今儿还先跟妈妈回家,爷爷还有事跟小姨说呢!
  回到屋子里,看见就只有父亲坐在沙发里,一边抽烟,一边眼珠不转地看电视。父亲示意冬萍坐近一些,并顺手调小了声音。冬萍知道秋萍在躲父亲,哪里是有事儿,这个人精!
  父亲干咳了一声,继续说,冬萍,爸给你说个事儿,程书记家的小二子建文和你同过学吧?
  冬萍点点头。
  好,那就更知根底,父亲说,我可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你去南阳上学走后,他也安排进粮库上班了,前天我去领工资,碰到程书记,他和我提起儿子的婚事,觉得你俩挺合适的,如果你没什么意见,国庆节就把事儿办了吧。
  父亲接下去说了些什么,冬萍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也许父亲根本就没有再说什么,在这个家里,他就是皇帝,他的决定就是圣旨,他已经不屑于再说什么。冬萍一向是个有主见的女孩,但在父亲面前,她所有的主见其实分文不值。
  沉默了片刻,父亲端起烟灰缸,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冬萍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第二天依然是一个晴朗日子。冷清明儿,冬萍就爬了起来,和娘打了招呼,说去同学家里一趟,把同学捎带的东西拿回来。
  冬萍出门就坐上了去县城的汽车。
  按照头天晚上的计划,冬萍下车后跟家住县城的同学余小辉借了一辆自行车,就一路打听着摸去了谢旭峰的家。当然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甚至余小辉问她要自行车干什么,是不是要去谢旭峰家?她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是,我就是想随便转转,你不知道我闻不惯汽油味吗?
  余小辉是冬萍的男朋友谢旭峰的诗友,也是搂脖子抱腰的铁哥们儿。
  冬萍原来和汤学礼好,后来听了谢旭峰朗诵的海子的《打钟》,就和谢旭峰好上了。两个人虽然还没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但也亲过了,搂过了,抱过了,海枯石烂过了。冬萍骑着借来的自行车,独自疾驰在通往谢旭峰家的黄尘滚滚的土坡路上,冬萍想,今天一定要找到谢旭峰。想到谢旭峰的好,心里的天平就倾向了谢旭峰一端,而且越接近谢旭峰的家,这天平倾斜得就越厉害,只要你谢旭峰有种提出来要我嫁给你,只要你发誓永远对我好,我就跟你,我就不回去了,这一辈子吃糠咽菜住寒窑,我认了。冬萍在心里发着哑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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