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美图】宋代四美图

　　孙君珍　　原名孙军珍，出生于军人家庭，毕业于图书信息管理专业。性情淡然，内心安静，生活简单。喜欢文字，愿意靠近文学，发表小说散文若干。现供职于政府机关。　　（接上期）
　　三十五
　　等曲副检察长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床边坐着他读大学的女儿。看到他醒了，女儿激动得泪水盈眶。
　　“爸爸，你终于醒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有事的。爸爸，你觉得好些了吗？”女儿发自内心的关爱令曲副检察长眼热鼻酸。他挣扎着想伸手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支配手臂，无论怎样使劲，身体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是怎么了？曲副检察长惊呆了。他想问女儿，可嘴唇和舌头也不受他的支配。他想用手撑起身体坐起来，却感觉不到手臂在哪里。他用惊恐的眼神瞪着女儿，希望女儿告诉他真相。
　　女儿轻轻地趴在他的耳边说：“爸爸，你别着急，现在你还不能动，医生正在给你治疗，过些天就会好的。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等你完全康复了，我再回去上学。”
　　“可不能啊！怎么能耽误上学呢？”曲副检察长急得在心里大喊，却喊不出一丝声音来。
　　这时，医护人员进来了。医生看完床头林立的各种仪器之后说：“你终于醒了，你这个女儿可真有孝心，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守着你。现在你醒了，孩子也可以放心了。”
　　“爸爸，我没事，这几天不只是我一个人照顾你，检察院的领导来过好多次，还专门为你请了两个护工，大家都很关心你！”女儿极力安慰他。
　　已经躺了七天！这么说，自己病得不轻啊！曲副检察长又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女儿，女儿读懂了他的心思，赶忙解释道：“爸爸，你没事的，只是脑子里有个小血块儿，血块化了就好了，不要担心，过不了多久咱就出院回家了。”女儿轻松的口气显然是为了减轻他的精神负担。
　　可是，曲副检察长听了女儿的话，只觉得脑子轰地炸开了。这一下塌天了！曲副检察长的眼泪不由地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医生看到病人的情绪出现了波动，马上制止说：“不要和病人说话了，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一旦情绪激动就会造成病情加重。这种病如果再次复发，可就麻烦大了。”
　　女儿吓得赶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再多想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曲副检察长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昏睡过去了。当他醒来时，似乎听到有人在悄悄地说话。
　　“这种脑部的大面积出血，能恢复到思维清醒，已经是奇迹了。现在你们要趁他头脑清醒之际，安排好一些事情，根据脑出血的临床症状，他有可能出现病情加重。”医生说。
　　曲副检察长感到一阵绝望之情袭来。他不担心工作，组织会安排好一切，他最担心的是他的家庭，是女儿的学业。家里又多了一个瘫在床上的病人，女儿怎能安心学习？这个家离开了他就转不了，他倒下了，这个家就垮了。如此一想，他又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在世上所有父母的眼里，儿女是永远长不大的。父母的心会永远牵挂着女儿。这个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女儿是曲副检察长这一生的希望和寄托。长年卧床的妻子令他心情灰暗沉重，但是，一看到女儿那青苹果般新鲜的笑脸和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身影，他所有的烦恼就烟消云散了。如今，他就要成为女儿的负担和累赘，而她还是个孩子啊！曲副检察长躺不住了，但是任凭他万般挣扎，身体却像一块铁沉沉的，根本不听他的指令。
　　父亲的心思，女儿怎能不知。坐在父亲病床前的这七天，对她来说像七个世纪那么漫长。看着父亲面无表情地躺在重症监护之下，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一下子坍塌了。这些天，她在医院和家之间奔波，不仅身体严重透支，而且精神也濒临崩溃。很小的时候妈妈就瘫痪在床，家庭生活都是由爸爸一手打理。这样的家庭状况也练就了她很强的自理能力。因为彼时有爸爸做精神靠山，再苦再难她也不怕。而眼下，爸爸倒下了，她要一个人面对，一个人承担。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流一滴眼泪，因为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她静静地坐在父亲的病床前，脑子里翻腾着各种想法。尽管父亲单位频频来人探视，并协助她进行照料，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她最终做出了休学的决定。
　　她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父亲耳语：“爸爸，我已经到学校申请办理休学手续。校方知道我的休学原因后，非常支持我。学校还想组织同学为我们家捐款，被我拒绝了。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爸爸，你支持我的决定吧？当你的身体完全康复了，我再回学校继续读书，把毕业证拿到手找一份好工作，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爸爸，你说是吧？”
　　病房外的亚雯流着眼泪听完这个女孩仿佛自言自语的道白。她的心既酸楚，又欣慰。多么懂事的好孩子，曲副检察长该放心了！
　　亚雯激动地推门而入，她紧紧地抱住女孩的肩膀说：“好孩子，你的话阿姨都听见了，阿姨既高兴又心疼。记着，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我们一大群叔叔阿姨呢，我们都会帮助你的！”
　　女孩也被亚雯所感动，她眼含热泪说：“爸爸的事情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谢谢你们对爸爸的关心和爱护，尤其是你，每天都来看爸爸。我代表爸爸谢谢你！我爸爸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个稚气未脱的女孩，从父亲倒下的那一天起，就成为了家庭的顶梁柱。可是，她到底还是一个孩子啊，一旦遇到待自己像亲人似的亚雯，被极度压抑的恐惧、茫然和痛苦就被全部唤醒，她伏在亚雯的肩上呜呜地哭着……
　　亚雯默默地搂着她瘦小的身子，体会着她的心情，既焦急，又酸楚。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她要把这个女孩当作自己的亲人，把这个家庭当作自己的责任承担起来，让这个可怜的女孩少一些辛酸，少一些眼泪。
　　亚雯为女孩擦干眼泪，然后和她探讨起曲副检察长的病情。
　　亚雯告诉她，院里人事变动马上开始，但是，不论谁当领导，都会将曲副检察长的事情处理好，请她和她妈妈放心。
　　亚雯向所有人隐瞒了一个细节。那天，她到曲副检察长办公室送文件，看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地上散落着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曲副检察长歪倒在沙发上已经不醒人事。她判断，曲副检察长昏倒和这些照片有直接关系。她以最快速度将照片捡起装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呼叫了120急救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