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学问的忠诚】公安工作十六字方针
1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幼稚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意识不到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接近一个条件比你好、学历比你高、身份比你高的人,需要什么资格。盲目带来了草率,草率造成了伤害。青年时代,缺少自知之明,也许是一种通病。
在知识的积累过程中,面对书本,有多少理解,有多少心得体会?打开日记,脸上火辣辣的,倘若一直保持那种状态,会是什么样子?
从浅薄中走出来,是一种过程。同龄人,他们在干什么?朋友,谁是常常想念的朋友?老师,谁是难以忘怀的老师?
从喜好做起,练习着写作,尝试着写诗,下着笨工夫,不能懈怠。
有一间办公室,夜晚的灯亮到很晚。他将一本本的书,放在那里,默读一会儿,也会大声地朗诵——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兮,雨雪霏霏。
一个热爱书法的朋友,还为他抄写了《楚辞》中的两句诗: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他将字挂在墙上,以此激励自己。有一次,朗诵声吸引了一位陌生人,“你在背英语单词吗?”“不,我在背诗。”
2
此时此地,有些人和事,是看不明白的。时间是一把尺子,能量一量长短得失。
平常心,年轻的时候,有谁能有平常心?
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从正面到反面,说短就短,说长也长。
他有一本蓝色封皮的采访本,是父亲送给他的。他整理着一首诗,为一个莫须有的人而作。
他的字像爬出来的,就像一个人,在匍伏着,爬行着……还立不起来,功夫不到,付出不够,人像字,字随人。
为谁相思,走在去哪里的路上,人海茫茫,期待着遇到谁,又能遇到谁呢!
渴望梦到谁,就能梦到谁吗?他能理解一个外地人吗?从一栋楼到另一座楼,只有几十米,从一层楼爬到另一层楼,也只有几十层台阶,但从一颗心到另一颗心的距离,却是那么遥远。
语言枯燥无味,笔下空洞无物。扪心自问,有什么优势,去吸引别人。自卑的种子,埋在心里,等待破土而出的时机。
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分享的前面是分担,冷遇的后面是温暖。
他的字,写得那么扁,一点儿都不好看,不是也有人夸他的字写得好吗?
3
家搬到东郊以后,离一座山近,离市中心远了。去书店的次数比以往少了。
那一次去,一个卖书的人,为他推荐了一本《外国小品精选》,还是有点儿意思的。
开篇几首为鲁迅先生的译文,从中能看出日本文学对先生的影响。有岛武郎的《以生命写成的文章》,结尾是:“我们的生活是怎样像做戏,尤其是我似的以文为生活的大部分的人们。”含有哲理的小块文章。耐读,耐品,耐回味。
法国作家蒙田,会吊读者的胃口,《论闲逸》,不足千字的文章,就引了四位作家的文字。引也要会引,比如用引文描写自己:“他赤裸裸地坦露了自己的灵魂的隐秘以启示普遍的人生意义。”诗人梁宗岱的译文优美。
汝龙译契诃夫的《生活是美好的》,王家域译雷因的《只有五条横街口的距离》、茨威格的《成功的秘诀》,如好茶,越品越有味道。
小品文,大境界。
4
给予什么之前,往往先要失去什么。没有人只得不失,也没有人只失不得。
生活,以此获得平衡。
从诗、散文、小说再到文艺理论的阅读,从某种方面说,是一种互补。
理论并不都是灰色的。朱光潜译爱克曼辑录的《歌德谈话录》,他认真研读,是这个春天最大的收获。
歌德说:“一个作家的风格是他的内心生活的准确标志。所以一个人如果想写出明白的风格,他首先就要心里明白;如果想写出雄伟的风格,他也首先就要有雄伟的人格。”
如果不是通过阅读,在世俗的生活中,哪里能听到这样精辟的话?
摘录的书中画线的句子,伴随着他的成长。
“把精力集中在有价值的东西上面,把一切对你没有好处和对你不相宜的东西都抛开。”
歌德是务实的,善于把握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高明地居于放纵与内敛之间,自由大胆的创作精神,谨小慎微的做事原则,是歌德的风格。
歌德是集大成者,天才中的天才。
5
如果读书有什么门径的话,那么可以说,好书从好书中来,沿着经典追寻经典。
傅雷一再推荐王国维的《人间词话》,是必读书、枕边书,开启性灵,提高鉴赏力,有助写作。什么叫创作谈,那才是创作谈。
境界说,造境,写境,高格,名句,以我观物,以物观物,有我之境,无我之境。
句秀,骨秀,神秀。
赤子之心,阅世的深浅,血书,忧世。
大事业,大学问,三种境界:独上高楼,登高远眺;衣带渐宽,为伊憔悴;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淡语有味,浅语有致,跌宕昭彰,独超众类。在神不在貌。
创才,创意。隔与不隔。格调,气韵。雅量,神悟。
自然之眼,自然之舌,观物,言情。真切如此。
弊端之后的演变,无题之为题。入乎其内,出乎其外。
轻外物,命风月;重外物,共忧乐。
他一遍又一遍地读,国学课,汉语诗词的精华。
摘录来,摘录去;何所得,何所失。《人间词话》,案头书。
6
练字,是一门功课,一个人字写不好,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临帖,临碑文,一天至少一百个字,在旧报纸上写,练来练去,多少起了一点儿作用,字要立起来,动中有静,静中有动。
补习数理化,打牢基础,一张纸就是一个通行证。看似没有用,以后会用到的。
他的写作,还没有入门。日记中有《一封待发的信》草稿,确实不会写,收到回信了吗?
在诗情画意中,小布尔乔亚的情调,想和谁交换什么,爱的目的,双方都能得到提高。他还写了一首《诗人,你不会沉默》,为自己鼓劲。
他将信投进了邮筒,他不会失望,有什么可失望的?
收到一张明信片:祝你甜多于苦。没留名字,是谁寄的?
有一首诗,附在信中,只是随手抄录的,英国女诗人艾米莉的爱情诗,他却是想入非非,天马行空。欣赏诗,不能排除误读,融入了与诗无关的元素,捕风捉影,浮想联翩,结果诗还是诗,人还是人。
失落与赢得,从一种阴影中走出来了。
7
寻找一首喜爱的诗,就像寻找一个失去线索的人。
诗太多了,一滴泪落入大海,无声无息。他说自己,思想放荡不羁,像个狂人;行动畏缩不前,像个懦夫。他在日记中,不时地剖析自己,一首好诗胜过多篇平庸的文章,以少胜多,但前提还是要有量的积累。
那也叫诗吗?那时是不会这样想的。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七日,他写了一首《三天》:
昨天,爱情是一个黑点
摸不着,看不见
今天,爱情是一条直线
你在左边,他在右边
两个人的车站
明天,爱情是一个圆圈
套过来,套过去
越套关系越远
这三天,期待太长
快乐太短
写诗,写到只有自己能懂,也是一种本事。在白纸上写,灵感来了的时候,随手就写,然后,再粘贴到日记本中。敝帚自珍,就那么一天天坚持下来了。
每一首诗的背后,都有人的影子;人已经变了,诗还是诗。
8
这一年的记忆伴随着一件雪花呢大衣。
讲究是一个进步的词。
从讲究吃,到讲究穿,再到讲究住……人知道讲究了,也就意味着有了品位。那是生存和温饱解决之后的事了。
那件大衣,是母亲托人在上海订做的。上海人精细,做的手工活儿好。黑的呢子上,有微小的雪花点,也是一种期待。好像拖了一个多月才做好。穿一件新衣服,也像变了一个人,刚开始不大自在,太板正,渐渐地有了感觉。
在雪地上走一走,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一群人也好,有清爽的气息。
9
他在期待什么,又能期待到什么呢!
当一个人刚从独木桥上过来,那个最先向他伸出手来的人,就会给予一种安全感。
冬天,夜晚的雪,他还会有无助的念头,也许是要求太高了。
岁末的雪,天越冷,就越不愿出门,读读书,写写诗,一年就这样过去了。